刘福全见说服不了允央,便皱了皱眉头,退了出去。
他从殿里出来里,见石头与执壶、扁担、四个溢芳斋的嬷嬷还等在庭院里,其他的人都已回了厢房。
那些人见到刘福全想要进一步说话,但见他一脸阴郁都不敢开口。只有石头走了几步拦在刘福全面前道:“请刘公公允许小奴随彩绘令大人一都到浣洗局当差。”
刘福全没有理他,依旧面无表情,脚步不停地从石头面前经过,把他撞了一个趔趄。
扁担忙走过去扶住了他道:“小心一点。”
允央站在内殿里,透过浅血牙色的三法纱窗子看到了这一切。她嘴唇微张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地咽下去什么东西。
终于,她控制住了情绪,抬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没有什么忘带的,这才放心地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
等在庭院里的人本来颓然地呆立着,像是了无生气。他们一见允央出来,先是有些吃惊,接着全都围了过来。
“娘娘,小奴愿随您一起去浣洗局!”石头声音不高,却很坚定地说。
“小奴也是。”扁担与执壶在旁附和着。
允央凄然一笑:“那里都是一些女人的活,你们去哪里能做什么?”
石头道:“浣洗局里每天进进出出绫罗绸缎那么多,难道不用人搬运吗?小奴就要以干这个。”
允央瞥了他一眼:“你已是主管太监,纵然不在淇奥宫里当差,到了别处,以你的资质,迟早也会出头,怎么能干那些粗活?”
石头还要说话,允央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接着转头对着溢芳斋的嬷嬷们说:“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们闹便罢了,你们也跟着起哄。今天皇上的旨意虽然是让本宫去浣洗局当差,可是却没说过要将淇奥宫收回。皇上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是要断了本宫的后路,所以你们也不要这般垂头丧气。”
众人听允央这么一说,再一回想刘福全宣旨时的样子,顿时豁然开朗,一下子也有了精神。
一位嬷嬷说:“可不是吗?若是成心要赶走娘娘,刘福全怎会一人前来,没有带侍卫,一般褫(读尺)夺妃位必会闭宫清点,而今天的过程完全没有这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动作。”
“可不是吗?咱们也许就是自己吓自己,以皇上一向爱重娘娘,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恩断意绝?多半只是小惩大戒,做样子给别人看看罢了。”另一位嬷嬷接过话说。
允央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怎能就这么一下就乱了阵角。本宫去浣洗局只是清静一阵子,过了这个风口浪尖,本宫来是会回来的。所以你们一定要为本宫守好这里,守好淇奥宫!”
众人听罢,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若非娘娘点拨,奴婢们还如无头的蚂蚁到处乱蹿,不知该往哪里去。如今娘娘发了话,奴婢们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允央见他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一时心里也是万分感慨:“本以为刘福全一宣完圣旨,淇奥宫中已是哀鸿遍野,树倒猢狲散。没想到,本宫在这样落迫的时候,你们竟然还选择站在本宫这一边,真是令人动容。”
溢芳斋的嬷嬷说:“娘娘,从您第一天入淇奥宫的时候,老奴就看出您与其他妃嫔不同,皇上待您也与别的妃嫔不同。老奴别无所长,自问唯有眼力倘佳,皇上待您不同,您在这汉阳这中的际遇自然也就曲折一些。不过,就如您所说,只要皇上的心还在这里,您迟早还是会回来的,老奴就等着这一天。”
允央听罢,点点头道:“这才是你们这些年长宫人该说的话。石头他们年纪轻,一遇事难免头脑发热,你们这几位嬷嬷以后可要多看着点他们,时刻提点着点,免得他们落到别人的圈套里。”
四们嬷嬷齐声说:“谨遵娘娘教诲。”
允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本宫今日就在这里与你们别过了,一会你们就都回房去罢,谁都不要出来。刘福全很快就会再回来,他要接本宫去浣洗那时你们都不要送了,以免让别人的耳目看了去,以为你们是本宫的心腹,日后要给你们小鞋穿。本宫身在浣洗局,保护不了你们,你们自己要多小心才是。”
众人听罢不胜唏嘘,都纷纷点着头。
本以回房的铺霞、桔榴和紫葵,听到庭院里允央与石头他们的谈话,知道娘娘还有可能再回来,一时都慌了神,纷纷从自己房里出来,朝允央她们走了过来。
允央与宫人已告了别,心里已无牵挂,正转身要回殿,没想到铺霞她们迎面走了过来:“娘娘,奴婢们也舍不得娘娘走,一定谨遵娘娘的话,把淇奥宫守好了,等着娘娘回来这一天……”
允央抬头一看是她们,脸上笑意凝了一下,她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这几个人走了过去。
铺霞自知理亏,还是陪着笑脸道:“娘娘,奴婢们定会昼夜祈祷,盼娘娘从浣洗局早日回来,这段时间里,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把淇奥宫打理好了,一切都如娘娘在时一样……”
允央最不爱听这些虚情假意,追名逐利的话语,况且刚刚才看到过她冷酷无情的样子,转眼间就要用这几句话来修复留在别人心里的伤痕,哪有那么容易?
允央态度冷淡,石头他们对于铺霞几个的所作所为更是嗤之以鼻。石头冷冷地说:“娘娘还没离开淇奥宫呢,怎么说也还是一宫的主位,你们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拦在娘娘前面,难不成要以上犯上吗?”
铺霞她们听了这知,脸色通红,低着头让出了一条道路上允央走过去。
待允央回殿之后,石头他们才各自散去。执壶在走之前,看了看还呆立在台阶上的铺霞、桔榴与紫葵,转头对扁担说:“昨天,在这里看到了几只鸟,怎么今天没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