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取笑奴婢,戏文里常有的,哪算什么见识?”饮绿不好意思地用袖子遮住了半边面颊。
“可惜呀,这个美人计加离间计怕是难用上了!”允央道:“据称,斯干与升恒感情极为和睦,而且升恒早就表示过绝无与兄长争权之心,待天下太平之时,他便会归隐于自己的封地——穆清山。”
“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开始不都是这样吗?你好我好大家好,到后来不就全变了味了,所以呀,别急,我大齐总有法子胜他们的!”饮绿自信满满地说。
允央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饮绿的额头:“若是真能如此那便是最好,只是本宫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先说斯干与升恒掌权以来所作所为皆是千难万险,若是他们两个没有同仇敌忾的决心,同进同退的默契,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所以,现在看起来离间之计怕未必能奏效……”
允央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又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沉低浑厚的声音传来:“真真气煞朕了,听不下去了!”
允央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锦被。
饮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从暖炕上跌了下去,赶紧跪在地上说:“奴……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赵元一掀鹦鹉绿织凤戏牡丹纹团绒锦门帘走了进来,故意沉着脸说:“你们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说着悄悄话,聊的本应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事,怎的倒议论起朕的戍北战略了?”
允央一见赵元语气不对,赶紧从炕上下来,行礼道:“此事皆由臣妾而起,是臣妾非要拉着饮绿一起谈论这些事情。她本来就什么也不懂,只是顺着臣妾的意思,瞎应承而已。还请皇上治臣妾一人的罪,不要冤枉了饮绿。”
“哦,是这样吗?”赵元一皱眉,反问道。
此时刘福全也跟进来,他扶着赵元坐在罗汉床上,然后安静地立在一旁。
“是这样的,皇上。臣妾理应一人领罪。”允央坚定地说。
赵元细长的双眸横了允央一眼,然后扭过头对饮绿说:“你家娘娘不向着你说话,朕也没办法重赏你了。所以,以后跟娘娘可要擦亮双眼,切不可找那总是阻你财路的娘娘。”
“你先想想,要不要明天换个娘娘服侍,朕现在就可准了你。”赵元故意压低声音说。
饮绿被赵元的态度搞糊涂了,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说:“奴婢哪里也不去,奴婢只愿服侍敛贵妃娘娘。”
赵元唇角一挑:“你可想清楚了,刚才你的那句‘咱们皇上不也常常南北两线同时作战吗?打胜仗也是常有的事,算不得什么稀奇’朕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正因如此才要重赏于你!”
“至于你们娘娘……”赵元故意拖长了尾音:“她的那句‘这可不一样’,朕也记得。正因为如此,朕今天肯定不会轻饶了她,你可愿随你们娘娘领罪呀?”
饮绿毫不犹豫地说:“奴婢是娘娘的侍女,自然要追随娘娘,无论是在娘娘受赏之时还是领罪之际。”
“好。”赵元轻轻拍了一下大腿:“刘福全,传朕的旨意,赐饮绿黄金二十两,品级进升一级。”
刘福全低头应道:“是。”
然后他走到饮绿身边,拉起饮绿道:“姑娘随洒家去领赏吧。”
饮绿有些不知所措,她回头看着允央道:“奴婢愿跟着娘娘……”
刘福全微微一笑:“娘娘那里有皇上呢,你杵在这里作什么?平日里的机灵劲,这会怎么都看不到了?”说完冲饮绿使了个眼色。
饮绿会意,脸一红,赶紧眼着刘福全走了出去。
赵元此时见允央还跪在那里,便走过去,扶他起来,没想到却被允央轻轻甩开了手:“皇上今夜不是要留在古华宫吗?这大半夜的不畏春寒料峭,跑到淇奥宫作什么?”
赵元此时已没了刚才的一脸严肃,有些不安地揽住允央的柳腰道:“朕为什么去古华宫,你还不知道吗?”
允央这次没推开他,慢慢站起身道:“臣妾怎敢妄议皇上的喜好。您是一国之君,汉阳宫的主人,您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臣妾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允央便走到罗汉床那里,取下头上的金珠翠宝蝶赶花簪,挑了挑宫灯上的灯花,内殿的里的光线霎时明亮了许多。
赵元长吁了一口气,坐在了炕桌旁边,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道:“朕去哪里都觉得没有淇奥宫里舒坦,就算是夜半也要赶过来。”
允央挑完灯花,吹了吹簪子,然后抬起雪白的腕子把金珠翠宝蝶赶花簪又插回发髻上,此时她扬起凝脂般的手腕上,一条金镶五色宝石手串上一对碧玺坠子正因碰撞而“叮当”作响。
“淇奥宫里有什么好,清冷得紧。”允央没好气地说。
赵元难得好脾气地笑着:“淇奥宫虽然清静,但是夜半却常有酥酪茶备着。朕就是因此而赶来的。”
“不巧的很,今夜饮绿偏偏忘了备酥酪茶,只有清水一盏,皇上可还愿用吗?”允央扫了一眼赵元,扬起了下巴。
赵元修长眼睛微微一眯,伸手指点了一下允央道:“你呀,越来越没规矩了。罢了,朕口渴得紧,就算是清水也呈上来吧。”
允央抿嘴一乐,低头道:“是。”说罢,便转身到外殿给赵元倒水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允央捧了一个红漆剔花托盘进来,将一只孔雀绿釉青花鱼藻纹茶盏放在赵元面前,旁边还放了一碟玉糯五色豆蓉点心。
赵元低头一看,茶盏里盛着淡粉色的水,放在唇边一闻是清热利咽的玫瑰白果茶,品上一口,不冷不热,甜香回甘,味道似在酥酪茶之上。
赵元一边喝着茶,一边轻轻笑了起来。
“皇上,笑什么?可是臣妾礼数不周,让皇上笑话了?”允央问。
“朕有茶喝,已是庆幸,怎还能挑理?”赵元唇边的笑意似是更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