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平南的凯旋大典正逢大齐找到周天子的宝藏之时,双喜临门,大齐举国欢庆。辰妃,敏妃,睿王,醇王,旋波公主,郢(音同影)雪公主全部到场,甚至连百年都难得一见的谢容华也出现在了临华殿上。
除了被禁足的皇后。
当然皇后不在这里,她的位置却并不能空缺。作为贵妃的允央,同时又是发现宝藏关键人物,
毫无疑问成为了这次大典的女主角。
她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在了赵元的身边,和赵元一起接受了百官的叩拜,天下的瞩目。
片刻间,允央有种眩晕的感觉,要知道,一年多以前她第一次来临华殿,还是以属国郡主的身份。
一年多以后,她竟然已是与大齐皇帝并肩站立的女人了。
赵元一直握着她的手,允央短暂的紧张并不能逃过他的眼睛。就算是在这样的场合,赵元仍然轻声地安慰她:“别怕,有朕在,你只管随意就好。你怎么做都是对的,谁敢说半个不字。”
允央听着耳边赵元温热的声音,不敢回头看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算是回答。
可这样的回答对于赵元而言就是最好的方式。
看着允央有些娇羞的神情,看着她饱满的腹部,再看看大齐国精明强悍的百官,还有无数一脸虔诚前来朝贺的属国使节,经历了各种重大仪式不下百余次的赵元,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志得意满。
大典进行了两个时辰,朝贺的部分才算结束。接下来,就是宫廷宴会。而在宴会之前,还有要一段冗长的礼乐演奏。
允央虽然年轻身体好,参加这样的场合也很兴奋,但她毕竟是快临盆的人了。这样不换姿势的久坐,让她双脚很快就浮肿起来。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饮绿,看娘娘脸色有些许变化,就知她一定是不舒服了。再低头一看,赤金凤头鞋里,允央露在鞋子外面的脚面已经肿了有两指高。
饮绿心里大惊:“娘娘月份大了以后,虽然常有浮肿,却从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太医都说越是临盆前,越要不得大意,忽然的浮肿或是腹痛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这是什么场合,饮绿也知道,她纵然是再担心允央,也不能明说,只好在一旁皱起眉头叹着气。
赵元扫了一眼饮绿,不动声色地叫刘福全过来,让他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刘福全把饮绿叫到一边聊了一会,然后回到赵元身边,把饮绿的担心禀告给了他。
赵元当然比饮绿还要担心允央和她腹中的孩子,于是趁着礼乐进行到高潮,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时,他在允央耳边轻轻的嘱咐说:“你先回宫去,这里有朕。你只管回去好好休息,宴会大概要进行到夜半才会结束,之后朕再去看你。”
允央此时只觉得脚面被勒得生疼,她本心是想坚持陪着赵元,奈何身体真是撑不住了。于是她回头说:“皇上今天高兴,也要当心身子,不要饮多了,隔天又会头疼。”
赵元眸光一闪,语气温柔地说:“记得了。”
允央深深看他一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从临华殿到淇奥宫,坐在九凤暖车上的允央,一路行来,沿途遇到宫人对她的仪仗全部行叩拜大礼,这是皇后才能享受的礼节。
允央隔着笼着纳纱的车窗,看到汉阳宫宫人齐刷刷沿着天街跪了一地,心里有种莫名的感慨:“在这汉阳宫中多少人争破头为了有朝一日登上后位,以前不理解,现在却有些迷恋这种感觉,因为自己不必是那低头下跪人中的一员。”
可巧,在九凤暖车拐弯的时候,允央看到在一棵老槐树下,跪着一个穿着半旧衫子的太监,他面前摆着一个红漆托盘,盘子用纱罩笼着,里面放了两盘糕点,一盘萝卜酥,一盘桂花糕。
这个太监虽然没有抬头,但那熟悉的身形却让允央一眼就认出是曲俊。
看他这样子像是为禁足的皇后到御膳房讨了两份糕点。这两样糕点样子简单,像是给普通宫人用的。
允央刚从临华殿回来,那里虽然还未正式开宴,但是糕饼已然上了一些,随便找出来一样都比曲俊讨来的这两种精致上十倍。
看来御膳房的那些人,知道皇后失势后,对她竟然如此不敬。曲俊这会子来讨点心,只能说皇后还没用膳,或是饭菜不合胃口。
往日里威震汉阳宫的曲公公亲自去要,竟然只给了两份给普通宫人吃的糕点。这其间的世态炎凉真真令人心寒。
允央本想叫人停下车,自己亲自过去慰问一下,但转念一想:“今天自己代替了皇后出席这么重大的典礼,以皇后的心性,此时不知气成什么样子。”
“我这一贸然前去,她一定不会认为我是好意,肯定以为我要落井下石。不但不能宽慰到她,只怕让她更气了十分。”
“与其这样,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等事情过去了,再让石头去御膳房嘱咐几句,提点他们切不可对皇后不敬。不管她目前况状如何,皇帝毕竟还没有册封新皇后,她依然是汉阳宫中名正言顺的主子。”
想到这里,允央便什么也没说,九凤暖车就这样威风凛凛地从曲俊什么驶了过去。直到允央的仪仗走过去很远,曲俊才敢抬起头来。
他看着允央离开的方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敛贵妃没有认出来我。她现在算是得势了,而且这个地位一时还难以动摇。且不说她那肚子里的龙胎,就是帮皇上找到周天子传下来宝藏这一项,就是大功一件,其影响力甚至可以和整个平南战役相提并论。”
“谁有本事和她争功?谁有本事能从白纸上看出字来?唉,风水轮流转,如今天转到了淇奥宫,若没有更厉害的角色进宫来,只怕这好运气在淇奥宫停着就不会走了。”
曲俊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土,心里虽有不甘,但又无奈地说:“隆康宫,我这后半辈子算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