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听到夫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惊愕异常。要知道,平日里夫人都是最为宠溺这两个孩子,不但每天亲自下厨给孩子做好一日三餐,还要天天陪伴在他人身边。如果因为其他事情,半天见不到孩子,夫人马上就都会显得寝食难安,无法平静下来。如今却夫人却忽然让人把这两个孩子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能舍得吗?
再说,老爷一把年纪了,老来得子,对于这一对儿女更是爱重。如今夫人不经过老爷同意就要把少爷小姐送走,老爷回来,若是追究起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担待不起呀!
饮绿看到老管家为难地站在那里搓着手,支支吾吾地不肯应答,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于是,饮绿站起来走到老管家面前,压低声音道:“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把少爷与小姐送到老宅去,自然就是得到老爷同意的。至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你就不必细问了。你在老爷身边也多年了,应该深知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风起云涌,有些时候,还是未雨绸缪一点好。”
老管家也这才恍然大悟,马上跪下道:“夫人教训的是,老奴太过愚钝了。不过,今晚有雪,天气骤凉,少爷小姐年纪尚幼,若是连夜赶路,只怕会染上风寒。老奴斗胆请夫人能让两位小主人明早再出发,白天走,路上安全不说,也会暖和一点。”
饮绿此时心里本来就难受得如同刀割一般,又听到老管家这么说,顿时没忍住落下泪来:“看来,我是一个多么不通情理的母亲,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辰,送两个孩子离开,实在是太不通情理了。”
老管家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莽撞,他刚想解释,却被饮绿抬手拦下了:“你说的对,今天晚上确实不宜出城,明天吧。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两个孩子走吧。”
这一次,老管家从夫人的脸上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忧虑,顿时明白了此次府中恐怕遇到了大麻烦。为了不让夫人再挂心,他马上恭敬地领了命,退了下去。
就在饮绿提心吊胆之时,已进入皇宫的杨左院判其实也是把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
虽然的进宫门时没有受到过多的盘问,可是走到汉阳宫冗长的天街上时,他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今夜下了雪,按理说宫里应该是人迹稀少,可是走到天街之上,杨左院判却是见到了好几拨侍卫从身边经过。
皇宫之中加强戒备是应该的,可是像这样密集的巡逻,却不常见。更何况,经过杨左院判身边的侍卫,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要知道,他已在太医院当班了几十天,一年中有一多半的时间都会进入皇宫,宫中的侍卫就算认不全,也能说出一多半人的名字,像这样一个都不认得的情况却是从没出现过的。
“看来,皇后娘娘又把宫中的侍卫换了一批,全换成自己人了。”杨左院判心里不胜叹息:“皇上也不知看出来了没有,若是长此以往下去,皇上身边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都没有了。”
原来,荣妃当上皇后以后,她没有选择母仪天下的宽厚,反而对于皇宫的管制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不但严格控制各宫妃嫔单独晋见皇上,就是睿亲王扶越想见父皇也遭遇了几次冷冰冰的闭门羹。他还没来到长信宫,就被皇宫派人给拦了下来,以皇上身体不好为由让扶越快点打道回府。
可是今天这样的天气,再加上已经天黑,皇宫中却还是同样的热闹。难道,皇后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贵妃娘娘还活在人间,所以故意派人来宫中巡逻,生怕有任何一消息传到皇上那里。
既然明白了皇后的心意,杨左院判也就坦然了。之前还在担心怎样躲开皇后的眼线,如今看来自己肯定是什么也躲不过了,想到这里杨左院判长吁了一口气,故意沉下心绪,从容地往长信宫走去。
杨左院判一边走,一边分析着:“皇后在汉阳宫中主持大局,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她手里真有敛贵妃的确切消息,她完全可以动用手里的权力,先下手杀了贵妃娘娘,一了百了。可是现在她只是加强了警戒,并没有其他动作,可见她其实是想加强对汉阳宫的控制,却没有特别针对我,所以我决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角。”
想到这里,杨左院判的脚步更稳了,就在离长信宫不到半条街的距离时,本为黑漆漆的天街忽然灯火通明,一架皇后所坐的轿子忽然出现在前面。
看着那不可一世的凤头装饰,杨左院判的心不由得沉了沉,暗暗说道:“这个时候见到皇后,肯定不是巧合。她是有备而来,我也是势在必得,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拼了一回了。”
果然,杨左院判刚跪下,皇后的侍女雪珠就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问:“皇后娘娘没想到这样的天气里,还有人会进宫。杨左院判实在是尽责地令人动容。”
皇后的话乍听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字里行间却是夹枪带棒。
杨左院判只管装作没听出来,俯在地上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自上次风寒之后,咳嗽一直都没有好。今天又忽然下了雪,为臣担心皇上咳嗽会加重,所以进宫来请脉。”
雪珠一直面带微笑,可是不知为何,她越是想要表现出和善温婉,就越显得神情阴暗狠厉:“杨左院判想得这样周道,倒是让皇后娘娘都惭愧了。”
“臣不敢。”杨左院判忙不迭地说:“臣只想尽心做好份内之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真的吗?”雪珠冷笑一声:“那今天出现在你府上的西域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一入了杨府后,就再不见了踪影,而大人你就急匆匆地进宫来,这其中真的没有关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