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阿尔斯山周围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此时,山顶开始燃起了火把,辉映得整个阿尔斯山像着了火一样。一阵阵猛烈的擂鼓声,尖锐而冗长的号角声划破了寂静。
“赛亚必胜!赛亚必胜!”
无数赛亚士兵发出翻江倒海般的呐喊,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雄壮、激越。然而,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却似乎能听到士兵们内心的恐惧。从黑暗斗士一踏进他们的视线,他们便都感觉到这一次的黑暗斗士比上一次似乎更厉害了,黑暗斗士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令人绝望得简直想自行了断。
“给陛下知道了,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军官们小声地叱骂着手里的火把被风吹灭的士兵。
山的各个地方几乎都布满着士兵,可以说,除了把这些士兵杀死之外,黑暗斗士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通上山顶。
山风突然一停,黑暗斗士终于发动第一波攻击了!他们的行动是那么的轻灵、迅捷。
“杀!”
石头、滚木、箭矢从山顶落下来,试图阻止黑暗斗士的进攻。
“雕虫小技!”黑暗斗士轻叱着。用手中的武器轻松地御开了石头,削断了箭矢,用飘忽的脚步避过了滚木,一步步地往上攀登。
“冷静!”魔武的声音传来,“就算是被杀,也要保持冷静!”
“哇!”凄厉的惨叫声从山脚下传至山顶,也传到魔武驻足的地方。火光的明灭之中,是一张张痛苦的扭曲的脸庞,他们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一群群黑暗斗士往上冲,因为随时都要面对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他们背靠着背,挥动着武器,把企图攻击他们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送进了地狱。
鲜血如同瀑布一样飞溅,厮杀无休无止。
阿尔斯山每隔二十米,便是一道防线,每道防线都由一个军官负责。而每道防线又分为十五个小据点,每个小据点一百人,也分别由一个低等军官负责。阿尔斯山大约高一千五百米,照这样计算的话,坎亚在山上的士兵大约有一百一十多万。而黑暗斗士却只有五千人左右,以一比五十计算,也明显处于下风。
然而,在战场上,有时候士兵的多少并不能决定最后的胜负,士气、天气、战斗策略,甚至运气也很重要。如果是一个个黑暗斗士被坎亚分配兵力包围起来,黑暗斗士自然会输,但是在这样的战场上却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个山再大也显得过于局促,道路虽然经过坎亚命令士兵修整,却依然崎岖不平。总之,这种地形更有利于单兵作战,而不是群而攻之。
一层防线只能配置一千个士兵,多了就会碍手碍脚。而只要二十个黑暗斗士便能对付他们,但他们却有几千个人一起推进,虽然,魔武并没有一下子把所有的黑暗斗士全部推上前线,但仍然可想而知,结局会是怎样。
负责督战的军官们狂嚷着:“杀!杀!给我狠狠地杀!
不能让他们冲上来!”士兵们也不是不想杀死黑暗斗士,不过,他们却是有心无力。当他们举起武器想杀死黑暗斗士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的生命在瞬间飞离了身躯。
守卫的士兵们举起弓箭,一支、两支,通常在第三支还没有射出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失去了生命,黑暗斗士们的每一步都像通过计算一样精确。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愿意投降!”一些守卫的士兵高声嚷着。不过,没有用,那些人对这些叫喊充耳不闻。
黑暗斗士们心中只认准一个道理,留下这些人等于在自己背后安上一把利刃,随时有可能刺伤自己。而且,接受投降对他们来说太麻烦了点,他们喜欢直接,就好像他们杀人都喜欢把刀插进对方的心脏一样。
士兵们仿佛是通往山顶的阶梯,他们被杀死,然后被毫不留情地践踏,黑暗斗士们一刻也没有停留,耳边的惨呼声并不能使他们心慈手软,反而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倾听着这些叫声,他们好像是在听着一首让人迷醉的美妙乐曲。不过,黑暗斗士们却依然沉静如故,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他们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仍然能平稳航行的小舟一样。他们把手中的武器当成他们的通行证,而强大的武力则逼使别人承认这种通行证。
坎亚在两种不同的情绪中摇摆着,一种是烦躁,一种却是失望——还没有绝望。他对黑暗斗士今天呈现出来的战斗力感到万分惊奇,他们比当天在洛水城好像强了很多。
“射!射箭!”坎亚再也不顾得下层还有自己的士兵了,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弓箭手们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上一次,他们已经干过相同的事情了。不过,那一次是射那些临阵脱逃的士兵,还有点道理可言。但是,这一次,坎亚也做得太绝了。弓箭手们举起了弓箭,拉了拉,但没有人射出,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是会感到良心上的责备的人。下面那些人可是他们的兄弟,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大家都在努力地对付着共同的敌人——黑暗斗士。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叫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呢?
“射,我叫你们射,这是为了我们的赛亚国,赛亚国!
他们死去也会感激我们,他们是为赛亚国捐躯!”坎亚粗着脖子,涨红着脸,连声嚷道。
弓箭手们举了举箭,作势欲射,但又缓缓地放了下去,他们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负责管理弓箭手的军官们也虚张声势地大声叱呵着,实际上,他们也并不希望接受这样的命令,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有一个军官用手臂捅了捅莫芒,希望他说句好话,使下面的士兵免于遭受这样的屠杀。但莫芒移动着自己的身躯离开那军官,装做不知道,一句话也不肯说,更不敢说。他完全知道坎亚的脾气,命令一经发出,坎亚便不可能再收回,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劝说他,简直是引火自焚,自寻死路。莫芒之所以能跟着坎亚这么久没有被砍头,还能节节攀升,靠的就是对坎亚的了解。
“射!再不射朕把军官们的头都砍下来。”坎亚说着拔刀把不停给莫芒暗号、请求莫芒说好话的那个军官一刀砍死了。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作为士兵,就要服从命令,如果不服从,他,就是榜样!”坎亚冷冷的语调令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谁要是敢不尽全力,杀无赦!”坎亚补充道。
弓箭手们此时都不再犹豫了——他们还做不到因为怜悯别人而把自己的性命丢掉。刹那之间,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黑暗斗士,也有相当一部分落在他们的自己人头上。
就算是神仙,在这样密集的箭矢的笼罩之中,也要脱层皮,更何况是人呢?一部分躲避不及的黑暗斗士被射死——射伤也差不多等于射死,坎亚军队的箭矢都浸了毒。伤亡更为惨重的是那些不幸的赛亚人,他们背对着山顶,根本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射箭的命令,哪里会想到这么快,而且是朝着自己射过来的呢?
中箭的人们无一例外地躺在地上打滚,高声地尖叫着,死亡越来越接近他们,他们也越来越痛苦。最后,他们在痛苦的最高峰死去,面目尽黑。
“中毒死的那些恐怕到了地狱会娶不到老婆,那么丑。”莫芒身体打起了一阵阵寒战,口里却故作轻松地说道。
然而,坎亚并没有说一句话,或者哪怕是点一下头。他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他的眼睛透射出无穷无尽的怨毒,每看到一个黑暗斗士倒下去,他的嘴角的笑意便仿佛多了一分。
“射死对方一个人,便等于是射死对方的士兵五十个,如此推算的话,这样射下去对我有百利无一害。”坎亚盘算道。
弓箭手们眼中大都有泪光闪耀着,射死自己的战友,让他们觉得自己跟禽兽并无多大区别。
虽然有火光照耀,但下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上面的弓箭手根本就难以看清楚,更别提什么瞄准。他们只是不停地射击,箭矢像一群群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刺进了土堆也刺进了人的身体。
黑暗斗士们越往上走,便越会发现难度增加了不少,现在,他们不仅要对付来自对方士兵的刀劈枪刺,还要躲避对方的箭矢。不过,也有对他们有利的一方面,对方正在和他们正面交锋的士兵比他们更加害怕被箭矢射中。
魔武虽然对自己的手下的生命也并不是十分在乎,他只是利用他们来为依维斯报仇罢了。然而,像坎亚这样极端的做法,魔武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而一旁的格里高尔却是目瞪口呆,上一次坎亚射杀后退的士兵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这一次,借着光线,他看得比较清楚了,他被完完全全地震惊了!
这还是人吗?格里高尔暗暗想着,比我们黑暗斗士还狠,我们再残忍也不会杀害自己人!
不管坎亚如何狠毒,也不管山顶上射下来的箭矢有多密,一道接着一道的防线还是被黑暗斗士们摧毁了。以前,他们就居住在龙天黑暗斗场,四周也都是山地,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山地之中攀爬,在山地之中格斗。并在不知不觉之中对怎样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地形有了一种特殊的专长。今天,正好用在这里,可说是有了用武之地。
尸体越来越多,淋漓的鲜血顺着山坡流了下去,像一道道潺缓的山泉一般,流到山脚下的时候,竟然汇合在一起,成为一条红色的小溪。
前后受敌的守山士兵完全找不到方向。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看着山顶上面的箭矢,以防被射中,还是应该面对着疯魔般的黑暗斗士,和他们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