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枪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吧,枪口还是热的。”我说,“阮梵。”
“我给你这个资格直呼我的名字,因为你是这把枪下死的最后一个人。”阮梵说。
趁她说话,我转过身去,右手紧扣住她的握枪手腕,左手顺势将枪口一转,枪口便对准了阮梵自己。阮梵见我要夺枪,顺势猫下身去,狠狠来了个肘击。我虽小腹吃痛,但也绝不敢松手,双手用力,扯下她手中的枪,向右闪身离开阮梵的控制。阮梵绝对不是吃亏的主,腰部向后发力,一记倒踢魁星将我手中的枪踢到了半空,自己稳住身形伸直了手等着枪落下。我抽出胸前的哈比刀,一个飞步冲到阮梵面前,在她接住枪之前将匕首架到她的颈动脉前,白光一闪,血液奔涌而出,可惜的是,阮梵向后躲了一下,匕首只划开了一层皮肉,离着喉管和动脉只差那几毫米的深度。
看着动作虽多,但都是一瞬间的事,一个动作稍有偏差,我的脑袋里就要多一枚子弹了。
“咳咳,不错嘛,看来安逸没让你变得迟钝。”阮梵踢飞我的匕首,捂着伤口说。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直没敢怠慢,这一刀还给你。”我摸着左耳前的伤疤,疼痛犹新。
“放轻松,”阮梵身形一送,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瓦解,她叉着腰,面带有些和蔼的笑容,仅仅是有些而已,张口说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相残杀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心想:“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妹才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他妈被你追杀到这种地步,你还好意思说和我是一拨的,一拨的才不会向对方头上扔刀子!”
心里想的多,嘴里却一句也不想多说,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枪,趁阮梵放松警惕,一个猛虎扑食,扑向地上的枪。哪知刚才的眼神,全被阮梵看了个透彻,她踩住枪,用鞋跟勾住扳机,猛地向上一提,手紧随其后接住了半空中的枪。只可惜我的目标不是枪。
我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对阮梵说:“好了,你赢了,你拿到枪了,你是老大。”
阮梵冷笑两声,举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嘭,跪倒在地上的却是阮梵,她捂着而耳朵,面容痛苦,五官都快揉在一起了,她张着嘴,似乎在尖叫,不过我可听不见,连忙捡起枪,撒腿向车子跑去。
刚刚,我扑到阮梵身前,假装没抢到枪,实则把藏在袖口的一个圆形装置按在地上,顺势一滚,将两个消音装置塞进了耳朵,声控开启了装置,声控密码就是:你是老大。
装置是亨特公司新进研发的声波炸弹,启动后可以发出人体难以承受的高频率声波,轻者暂时丧失听力,再出点血就没事了,重者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攻击的不确定性和攻击范围过大,亨特公司一直没有完成调整实验。博格带上这个小玩意是为防止遇上塞拉斯的雇佣兵团,没想到今天就被我用上了,不过这攻击范围确实有点大,医院和附近民房的玻璃全碎了。
心里心疼这些可怜的玻璃,脚下可不敢怠慢,捡起地上的枪,三步两步冲到车前,拉开车门就要往里钻,忽觉侧面飞来一道银光,仰身躲开,只见我被阮梵踢飞的哈比刀擦过我的鼻梁,直直的钉在车门上。
在我跑路的同时,阮梵直接砸碎了声波炸弹,她离声波炸弹太近,头晕目眩的症状十分严重,不过阮梵可不是吃亏的主,见我马上就要驾车离开,连抓起匕首向我扔来。
趁我躲闪之际,阮梵大跨步冲到车前,挥拳向我太阳穴攻来。我转身躲开厉拳,被逼无路,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她胯下一滚而过。只听背后喀拉一声,我回头张望,不禁心头一紧,车门玻璃让阮梵打了个粉碎,若是刚才躲闪不及,现在恐怕脑浆子就要从鼻子里流出来喽。
抽出枪,对准阮梵。阮梵见我拔枪,也不敢在乱动,双手下垂,摆出一副懒散的样子。我见她不反抗,心想:这绝好的时机,真是天助我也,给这么好的机会让我出去阮梵。
想着,便要扣下扳机,亲眼看着阮梵的脑袋上多出一个血洞。
阮梵见此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黑色的方形物体:“果然是年轻,以为杀过几个人就了不得了,也不看看这枪里还有没有弹匣。”阮梵将那黑色物体在我面前挥了挥,接着月光,我看的真切,确实是弹匣无疑。
我将枪口向下偏了偏,扣动扳机,一发子弹应声而出,打穿了阮梵的右肩,阮梵满脸惊讶的看着我,很是不解我从哪里来的子弹。我不想解释,抬腿踹到阮梵的腹部,阮梵疼得一弓身,手里的弹匣也没拿稳,掉到了地上。阮梵怕我拿到弹匣后直接杀了她,将弹匣踢进了车底。
“你应该知道,手枪上膛后就算你把弹匣抽出来,还是会有一颗子弹在枪里的,”没了弹匣,手枪也就成了没用的废铁,我把手枪扔到一边,伸手去拔车门上的哈比刀,“今天折在这儿,就怪你自己杀心太重,一直对那艘货船的是念念不忘。”
我回过头,发现阮梵就站在我的身后,恶狠狠的看着我,我为防范她有所攻击,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可没想到这样的举动正中阮梵下怀,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排针管,一挥手,便将针管插进我的小臂,我虽然及时挣脱,可管内的药物已经所剩无几,我心中暗道:“完了,要是毒药我可就死定了。大风大浪都过了,没想到就在这么个阴沟里翻了船,还是中毒而死,这以后传出去,恐怕连名声都保不住了。”
一阵蚀骨的痛感自手臂传出,直达大脑,四肢百骸一起发麻,我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视线愈发模糊,渐渐地连自己的手指都数不清了,手臂也没了力气,整个人躺倒在地,只看得见眼前无数的似银河般的繁星。
恍惚间,我听见阮梵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蓝色塞壬么?”
我都快死了,自然也没力气搭理她,心里骂着叫你什么你就是什么,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我都要死了,还问我,这是让我替你去问上帝啊,诶不对,我应该下地狱才对。
躺了一会,痛感竟然渐渐消失了,手脚又恢复了些力气,坐起来,心里琢磨着怎么地狱长得和向家坝镇的医院这么像,等等,我没死么?我扭头看向边上的阮梵,阮梵竟然不见了,身边只站着一个黑衣女子,这女子一身黑色野营服,脖子上挂了一副彩色水晶款的头戴式魔声耳机,娃娃脸,黑长发,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杭寒么?杭寒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着被埋进废墟里的,怎么可能再逃出来?
我不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人真是杭寒,用力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还没睁开眼,就被面前所谓的杭寒一脚踹中左脸,我趴倒在地,呕了两口鲜血,我还没有再爬起来,杭寒便直接踩在我的后背上,高跟鞋刺进肉里,疼得很。我可以还手,但却下不了手,我对她充满愧疚和悔恨,这些仅有的情感足以让我死在她的手里。
杭寒从来不穿高跟鞋,高跟鞋会让她走一步摔三步,那这个打我的人就一定是阮梵,她注射给我的药物有致幻作用,这就是蓝色塞壬的真面目么,和神话里一样,塞壬的歌声会令人产生幻觉,阮梵则用药物达到了这一点。
知道了是阮梵的新花样,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甩开她踩在我后背的脚,一个鲤鱼打挺飞起身来,使足了力气向阮梵的面门挥起一拳,当拳头离着阮梵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我停住了。
眼前杭寒的影子在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诡异的古代人,头发贴着头皮编成五股辫子统一在脑后盘好,一个巨大的金冠就插在其上。他的脸上扣着一个黄金面具,看样式有几分古滇国的意味,面具下的双眸毫无生气,乍一看还以为是死人。身体被一架孔雀翎毛织就的厚重披风包裹,披风上瓒缀了大量金银饰品,其上还镶有各色宝石,十分华丽。从披风中伸出的手,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刃,我还没缓过神,那把长刃就已经到我的眼前了。
我向右躲闪,打掉怪人手里的长刃,接住一看,原本錾银镶金的长刃竟变成了我之前所持的哈比刀。我微微一笑,飞起一脚,踹中怪人头部,怪人只晃了两晃,并没有倒在地上,我无心继续耽误下去,再起一脚将他撂倒在地,哈比刀在手里转了两圈,手腕一转,架在怪人的脖子上。
“游戏玩够了没,阮梵。”我说道。
“真没想到你能无情到这种地步,连最恐惧的人都能无视,我输了。”怪人的影像渐渐消去,只见阮梵跪坐在地上,满脸的颓废。
“你太小瞧我了。”我冷冷的说,尽量体现出自己高冷的形象,但真实情况只有我自己清楚,药物并不是无效,我真正恐惧的只出现了一刹那罢了,之后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些我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现在你该去死了。”
手起刀落,从颈动脉喷出的血可以达到两层楼的高度,充满氧气的鲜血溅在刚刚栽培的树上,溅在新粉刷的墙上和我崭新的冲锋衣上。阮梵倒在地上,四肢抽搐,渐渐地,当血液沾湿了她海蓝色的高跟鞋,挣扎也就停止了。
我又踢了两脚,见她不再有任何生理反应,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看着血泊中的尸体,我还是不放心,又捡回车底的弹匣和手枪,对着阮梵的头部乱枪扫射,打成马蜂窝才甘心。
我斜靠在车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心跳,解决掉了自己的大敌,可我并没有感到丝毫放松,相反,我倒是觉得,一切来得太简单了。尸体已经摆在眼前,我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阮梵已经死了,至少我不用提心吊胆的去走接下来的路。
我扔掉沾了血的冲锋衣,从后备箱又找了一件长袖紧身衣换上,随意拎了两个背包,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开车走人。
带着星星点点血迹的白色JEEP牧马人驶离了医院,事情就这么完了吗,还远没有结束。
医院的停车场内,又多了一个身影,海蓝色的挑染,海蓝色的皮衣,海蓝色的高跟鞋,怎么看都和她脚边的尸体一模一样,人影笑着,里拿着一个电子地图,电子地图上沿道路多出来两个小红点,案比例尺来算应该相距着一公里左右,表示道路的绿色线条上还有一个黄色的小点在高速移动,距离第一个红点越来越近。
“再见,我亲爱的凯利。”
白色牧马人在道路上飞驰着,不顾及信号灯的存在,速度没有丝毫减速的趋势。白色牧马人经过了一辆燃烧中的警车,车里的人只瞟了一眼,警车边上的灯杆,突然一盏红色的小灯突然灭了。
一公里,能用多块走完,车速60迈,只用一分钟。
一公里后,道路的一侧变成了金沙江的夜景,其实也就是漆黑一片,有月光也被山崖挡住了。路边的又一盏小红灯熄灭,路过的白色牧马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翻下道路,嘭的一声,化为灰烬。
医院停车场的人影此时的笑容更加愉悦,那代表死亡的爆炸声就是胜利的号角,她只需在燃烧过后的废墟里找到凯利的尸首并用DNA鉴定,她就可以挽回自己的名誉,并得到来自各大黑帮的赏金。
她笑着收起了电子地图,挥挥手,命令身后的手下收拾干净替死鬼的尸体,在他们七手八脚搬开尸体后才发现尸体边上有一行血字:
Iamasmart*****。(我是个聪明的贱人)
她愣住了,直到通讯耳机响起,才唤回她丢掉的魂。
“你真以为我没看出来跟我打斗的阮梵是假的么?你真的以为我没看到车底的遥控炸弹么?你想玩阮梵,那我就陪你玩一局,现在胜负已定,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再纠缠下去,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办。永别。”
耳机里的声音让她如释重负,她摘下耳机,轻按着空无一物的右耳,拭去鼻下的血迹,悄声说:
“猎物鉴定完毕,一切正常,后续任务若无变化我将继续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