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天云向前倾斜着身子往前荡去,双手准确地抓住了树枝,再轮替着双手移向靠近树干的位置,双脚稳稳地踩在下面的一根树枝上,然后小心地靠近树干,再抱住树干,轻轻弯下身去,背靠着粗干结结实实地坐在树枝上重重地喘息着。
原本只是头脑感到虚脱而已,而现在一松弛下来却连同身体也一同感到疲惫不堪。一直到此刻,他还是处于一团迷雾之中,眼下刚刚发生之事是否要将他的梦境,和随之而来的想法也给一同抹去呢?
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他的凭空猜想而已,对,他只是在胡思乱想,而他所想的与现实是脱节的。他闭着眼睛,不停地喃喃自语。
本想这么安慰自己,然而那个梦境却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深刻的印象比起刚才想起的时候,甚至比起在梦中还要清晰,也因为此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脑海重复着梦境,越来越深刻地理会着梦境的含义。
良久良久,他才睁开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往山庄走一趟,即便不能进去,至少他也要再去看一眼它,只是看一眼是不会怎样的,用不着大惊小怪自乱阵脚。嗯,就这么决定了。
他低头往下一望,此时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棵大树挺拔雄伟的高度,而他所处的位置也几乎快要到顶部了,而往四周延伸的树枝在离地还很高的地方便已没有了,站在那个高度往下跳还是没什么把握的,不过等下到那处时总能想到办法的。
他瞅准下面一根树枝的方位,往下一跳,刚好落在旁边的空处,顺手便将它抓住了,然后再往前一荡,身体往后倾斜着荡过去,刚好抓住在头顶上方的树枝。就这样在树枝间前后往返,荡来荡去,慢慢往下落去。
当他站在最底下的树枝上,望着下面难得露出的一块挺大的空地,开始犯愁了,怎么下去呢?直接跳下去可太高了,不大妥当,倘若树干再细一些的话,倒可以抱着树干滑下去的,偏偏这么粗,根本就抱不住。
犹豫之际,忽然瞧见旁边的一棵树上缠满了老藤,藤蔓从地面一直互相缠绕着往树干上延伸开去,甚至连一些枝梢上也缠绕着许多。
眼前忽然一亮,他蹲下身去,纵身往上一跳,抓住头顶上方一段细长柔韧的枝条,来回晃了几下再顺势往前一荡,身体斜着往下落去。再快要撞到旁边那棵大树上时,双手一前一后搭在一段被缠绕着藤蔓的树枝上,从枝梢一直往前爬到接近树干的位置时,腾出一只手来抓住缠在树干上的一把老藤,然后再松开另一只手也抓住这藤蔓的下面。
他就这样凭双手之力将身躯贴紧树干悬在那儿,小心往下看了一眼,便顺着这根藤慢慢往下爬去,爬呀爬呀,身躯所处的高度便不断地降低,最后他在离地不高的地方松手跳了下去。着地以后身体顺势伏下,然后才缓缓站起来。
抬头望了一眼最初跳落的那棵参天大树,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仰头看,根本就看不到树顶的位置所在,相比而言,从上面往下一直落到地面时,因为被枝叶挡住了视线,反而却没有这种震憾的感觉。
几乎就在同时,山上有三个人正在关注着下面的情况,却是已赶来的莫傲、铸剑师以及西门伞。
当莫傲赶到镇上与西门伞他们会合时,向他们说了在半途中遇见奇天云的事情,他们一听此事便知道事情坏了。铸剑师忙问有没有拦住奇天云拉他一起回来,莫傲却只是支支吾吾着没说什么,然而一切都已明白了。
西门伞忙提议一起去把他给追回来,当他们追到那个下坡转弯处时,便发现了一处摔向山外的足迹划痕,山边也有滚压过的痕迹,而山下却是一片莽莽林海,谢天谢地不是一望到底的山谷。
他们站在那儿时已听不到任何往下滚落的声音或是叫喊声,可见早就已经滚下去了。不过他们还是不死心地站在那儿。一直到山下林间响起一片树枝抖动的“哗啦”声时,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一棵参天大树靠近树顶的一段树枝上,双手攀住枝梢往前一荡,又听得“哗啦”一声,身影又便落在下方另一端树枝上,仍然是双手上攀的姿势。
“哗啦”声此起彼伏,从接近树顶的位置一点一点地往下落去,而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一直往下便没有任何可做攀爬的树枝了,声音传到这儿便稍停了一会儿,然而又过了一会儿,树枝抖动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了,然后便见那个黑色的身影身子挂在树梢上往前一晃,便往下落在旁边一棵树上,从树枝爬到树干上,接着便顺着缠绕在树上的藤蔓往下爬去,直到落地后,那身影便被上面的枝叶给覆盖住了。
整个过程只有西门伞一人劝看见了,而莫傲和铸剑师则是凭耳朵听到的,自始至终,连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和叫喊声都没听到。
西门伞长出一口气道:“还好有惊无险,谢天谢地!”
铸剑师也轻松地道:“西门老弟,你这世侄是否有神剑护体,所以才总能化险为夷啊?”
“啊?”莫傲不解道,“前辈,你说什么神剑护体啊?”
西门伞呵呵笑道:“前辈你有所不知,我这世侄自小在山林中长大,也随他老爹经历过一些在山林中走南闯北,对这等生存之道自然很是熟悉了,前辈也别将此看得太过神秘了,换做他老爹的话,必定做得比他还好呢。”
铸剑师略略点了点头,正待说什么时,却听莫傲又道:“前辈,你刚刚说什么神剑护体啊?奇兄他使什么剑啊,我怎么从来没感觉到他身上带了剑啊?还是他所使的跟我一样也是缠在腰间的软剑?”
铸剑师一听,反而愣住了,片晌,抚须大笑道:“哈哈——你要是知道他使的是什么剑,那还得了?哈哈——”
西门伞也笑道:“他使的剑太过沉重,不宜携带,我见他也懒得练剑,便让他将剑给收起来了,免得行动不便。你想,假若有武林中人见他带剑的话,即便十分轻视,难免也会借机寻衅的,而他不随身带着剑的话,别人自然不会将他放在心上的,这也是求生之道啊!”
莫傲仍然不解道:“奇兄为何有剑却不练呢?我还以为像他那样的奇异之人,武功也有些与众不同呢。”
西门伞讶然道:“哦?你倒是说说这小子怎么就成了奇异之人了?”
铸剑师也将头转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莫傲想了想道:“别的不说,两位总听江湖中人说起过他曾被野狼围攻的事情吧?这是江湖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当我初次遇见他时,他还跟我说起过,之后他又亲眼目睹了野狼又是怎样报复那匹曾跟他并肩作战过的马,和野马群的。”
“哦?”西门伞耸然道,“野狼怎么报复马群的?”
莫傲又道:“听他说,那是因为那匹马当时踢死了一条小狼,而这条小狼恰巧又是狼群之王的后代,所以野狼才会报复的,那天晚上不光来了一大群狼,那条狼王,也就是一条白狼也来了。”
“白狼?”铸剑师有些疑惑道,“真的假的?那种狼可都快成精了。”
莫傲道:“千真万确,其实就在不久之前,咬伤那个王爷的小王子,差点让陆盟主和那个王爷酿成血海深仇,就是那条白狼。而在这之前,我便与这小王子起了冲突,我本来不想惹事的,可他却带着大队人马追赶我,后来逼得没法,我便跟他斗了一场,他虽然不敌,但是人多势众,我则是孤身一人,真要是再比下去的话,我恐怕真难以脱身离去,幸亏这时那条白狼带着几条狼便及时出现了,将他们都给拖住了,所以我才能趁那小王子无暇顾及我时脱离险境。”
铸剑师又有些不解道:“你怎知道那条带队的狼便是白狼,又是奇天云告诉你的?你为什么会相信呢?”
莫傲叹了一声道:“白狼出现的时候,奇兄刚好也在场,他躺在树洞中睡觉,被吵醒了,那时他与白狼对视了一会儿,这是我亲身感觉到的,绝无虚假,尔后他告诉我那条狼是白狼,他既然敢跟那条狼对视,当然也无需对这等小事撒谎了。”
西门伞不知是否想确认什么,反复问道:“他跟白狼对视?就是那条狼王?”
莫傲答道:“千真万确,而就在前天晚上白狼要找马群算账的时候,当他明白了白狼找马群算账是为了那条被踢死的小狼后,也和白狼对视过一阵子,白狼这才带着狼群在还没完全开战之前走了。”末了又道:“其实那个小王子之所以会被白狼追杀,也是因为他杀了白狼的后代,他的剑上还染有血腥味,被白狼闻出来了。”
这件事情,奇天云从头到尾都没吐露过,即便是当作笑谈说起也没有。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西门伞或是铸剑师任何一人身上都算不上什么,当然他们未必会让白狼自己带着狼群退却,但是以他们的武功要想全身而退也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要做到奇天云那样的事情似乎也有些困难,而这种事情也的确很是让人匪夷所思。
西门伞也默然不语,奇武阳再怎么懂得生存之道,也没法将这种能耐交给奇天云的,那么这些常人难以做到,更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