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辛苦下,总算抱着树干一直往上爬到了树顶上,此处被枝叶挡住的阳光已尽展无遗,不由得让人身心大振。他带着男孩藏身于树干中,注视着下面的的动静。
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不用很费劲便能感觉得到,他竖起双耳紧张地静听着,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男孩的嘴巴。
“到哪儿去了?”
“没错,就是进了这林子,我敢打赌!”
“莫不是已经从这林子出去了?”
“不!那厮吃了几掌,绝走不了那么快的,应该还躲在这林子里,咱们仔细找找!”
……
议论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了,就在脚底下。
男孩也知道有追敌来到,也开始有些恐惧了,然而转念间忽然想到那个怪人就在这下面不远的地方,正躺在那里睡大觉,该不会被这些凶神恶煞打搅吧,而且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对他动武呢。虽然男孩并不认识那人,但是对那人却有种无法言喻的好感,自然不希望他有事。
男孩的父亲忙里偷闲间抬头看了一下,太阳已经升高了,照进林子里的阳光已换了个角度,脚底下原本阴暗之地也有些微光明照进去了。当他又转眼望往下面时,忽然间一束返照之光射入眼帘,刺得他一下子竟睁不开眼睛。
等缓过神来时,再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本阴暗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藏着一件异样之物,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发出黑亮的金属光泽,一时间也不清楚到底是何物,然而才一转头见儿子竟颇有些关切地望着那团黑亮的光,猛然想起先前向他提起过,在那片阴暗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呢。
阳光虽然照进了林子里,但是却照不见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然而那黑亮的东西正将阳光返照四面八方,以至于那黑亮的东西附近的人影也隐约可见了:一身黑衣、被乱发遮住的脸面……
“哎!你们看那边!”
“哪里?”
“就在那边!”
“呀!”
……
一团人簇拥着围绕在那团黑亮的光附近,用各种目光打量着,有疑惧、惊奇,还有贪婪……
那些人不停地在靠近黑光,靠近那个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人,不过就是不敢轻举妄动,或许真的是被黑光晃晕了眼了。
“这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哪路的!”
“该不会是故意与咱们为难的吧?”
……
议论了好一会儿,那人还是躺在那儿睡大觉,鼾声隐约可闻,似乎对目前的局面仍然一无所知。
他们见这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渐渐地都将他当作只是个奔波许久没睡觉的过路人而已,也都放下了戒心,然而放在那人头顶上方的黑亮的东西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都猜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一定不是凡品,可见此人一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过了一会儿,太阳又升高了一些,那黑亮的东西已能很清楚地看见了,那是一个长长的圆滚形的金属筒,从外表看也让人猜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我猜一定是藏什么东西用的!”
“里面的一定是宝贝!”
“但是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万一……”
他在树上听着那些人的说话,心里也对那人的底细揣摩不透,而且也不知道此人是正是邪,遇见此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正想着时,忽然间听到有人惊呼起来。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那群人一时间慌乱不已,不时叫嚷着:“蛇!有蛇啊!”
林子里仍然很暗,也看不清那蛇的形状,只听见一连声杂乱的叫嚷声。忽然,阳光一照,一条鳞片呈灰黑色,间或夹杂着几圈黄褐色大蛇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又消失在暗淡的阴影中。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了那条蛇的正面,椭圆形的头部,一双冰冷的小眼睛正泛着光彩。
“奶奶的!兄弟们,咱们乱刀砍了它!”
“对!咱们那么多人竟然斗不过一条蛇,传出去,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啊!”
……
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的,似乎这长居林中的主人反倒成了误闯禁区的不速之客了。
忽见寒光一闪,一把单刀已朝前砍了过去。寒光过后,那条蛇的身影又出现在阳光中,此刻,它的头部已高高昂起,颈部一下子便扩充成扁平的形状,口中吐出长长的信子,身躯稳稳地盘曲在地上,想必此刻它一定很愤怒,连目光中似乎也充满了骇人的气势。
他在树上远远望着都有些汗流浃背,就不知道林中那几个人直接面对此蛇是何心情了,不过只要听到林中叱喝声此起彼伏,寒光不时闪现便也能想见一二了。
那几个人也不知轮番攻击了多少次了,却连它一块鳞片也碰不着,反倒是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个个都气喘吁吁的。林中光线很暗,林木密集,躲闪腾挪不便,兼且不熟悉环境,原本的武功只能使出三四成来。更何况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人,而是一条蛇,对付人的许多招数此刻便都毫无用处了,他们胡乱出招的同时也在不断消耗着自己的气力。
当那些人的叱喝声渐渐已变得有些低沉的时候,那条蛇又在阳光下出现了,它吐着长长的信子,脑袋不时转动着方向,目光中似乎含有蔑视的神情,它从出生起便扎根在这林中,林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棵树甚至每一根草,它都了如指掌,如同对自己身上的鳞片的了解,而这些不自量力的擅入者,这些无知的生灵竟敢在它的地盘上撒野,真是太可笑了!
现在基本上已经听不到那些人的大呼小叫声了,倒是能听到那些人越来越沉重的喘气声,他们围成的圈子已渐渐散开来了。
蛇被围在垓心,此刻却全然不动,看似并不想反击。那些人见状,对视一会儿,便都一步步小心地缩小了圈子。
它似乎已放松了警惕,没再把这些人没放在心上了,扁平的颈部已缩回了原状,头往旁边一斜,像是要离开这地方。
就在它放松警惕的一刹那间,一道迅疾的寒光闪过,扑向它的头部下面的要害:七寸处!
而几乎在同时,本来要被连头砍断的大蛇却突然一闪身避开了刀刃,绕到刀背一侧,往前直扑过来,颈部重又鼓成扁平状,长信直吐!
那人大叫一声,急往后退几步瞬间拉长了离大蛇的距离,然而大蛇却是紧追不舍,一刻也不放松。那人无奈之际忙使出重手法,将手中的单刀尽力向大蛇砸过去。大蛇往旁边一窜便轻而易举地躲过去了,转而攻向其他人。
此刻,林中诸人已不再像先前那样围成一圈了,而是各自为战,因而想要对付这大蛇便又多了几分困难,此刻手中的武器似已成为无用之物,对大蛇竟没有半点攻击力,反倒是大蛇总是隐藏在阴暗处对他们发出突然的攻袭,好在他们也算身手敏捷,虽然手忙脚乱,但也能堪堪躲过,只是那个扔掉单刀的人却也没胆量去捡回自己的武器。
为躲过一劫,他们不时在林中跳跃,在长满尖刺的荆棘丛中翻滚着,一个个狼狈不堪。
他在树上看到那些人狼狈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他们父子俩差点丧命在这些匪徒手中的惊险历程,真是报应不爽啊!用不着他还以颜色,这些人已被那条丛林中的大蛇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抬起头来,望往头顶的天空,似乎已认为这条大蛇是老天派来帮助他的,正想感谢一番时,怀中的男孩忽然发出惊叫声,不过因为嘴巴被他的手蒙住了,因而只听到很低微的含糊不清的“唔唔……”。
他好奇地也往下望去,此时林中比刚才已亮堂了许多,同时有三束光线照进林中,下面那些不停地躲闪的人借着着些亮光又聚在了一起,不过此时大蛇似乎已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不再去追逐他们了,而是转身望往身后不远处。
这三束阳光不偏不倚刚好都照在那黑色的金属圆筒上,返照的阳光不仅将四周照得更亮,也将原本还躺在那儿睡大觉的人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了。
大蛇吐着信子正专注地对着此人,一点点地滑行过去,大蛇刚才一门心思都在对付那几个擅闯禁地的敌人,竟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呢,它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忽然又退后了一点,像是感觉到了那返照的光芒有些不同寻常,因而便停在那里,绕着那人转圈圈。
那几个人见大蛇突然转移了目标,私下商量了片刻后,狡狯贪婪的目光齐齐望向那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