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公子眼中先是闪过一道犀利的目光,既而复归平静,他是易圣传人这件事情,漂游子是知道的,奇天云既然跟漂游子混得很熟,知道了也不足为奇,也便不以为意了。
走进林中,一座小巧精致的草舍便座落在其中,奇天云跟在主人后面,一起进了草舍,坐在很矮的椅子上,芳菲燕进厨房去时,拈花公子才道:“奇兄怎知我的真实身份,莫不是漂游子告诉你的吧?”
奇天云见他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便道:“这个,我听漂游兄说起过。”四下打量了一番,又道:“你怎么刚好选在这里隐居呢?”
拈花公子呵呵笑道:“其实此处本就是家师生前的住所,后来他老人家仙逝之后,我便离此而去了。”
奇天云心说怎么会如此凑巧呢?离这不远就是毒翁的住所,而毒翁不是也叫毒圣吗?一个使毒高手毒圣,一个易容高手易圣,住得这么近,应该有过联络吧?
正待询问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奇天云欣喜地抬起头来时,却见端着早点的不是芳菲燕,而是另一位女子,想起拈花公子曾对漂游子说过他有一个姐姐,难道就是她?这女子容貌虽不及芳菲燕,但也很秀色,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甚是和蔼,一时便冲口而出道:“这是你姐姐吧?”
拈花公子一边接过早点一边道:“这也是漂游子告诉你的吧?”
奇天云望着香喷喷的早点吞了口涎水道:“哦,这是听你说的,你跟漂游子说的时候我刚好在一旁听到了。嗯,好香!”
女子也没跟奇天云打招呼便又进屋去了。奇天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边道:“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不待他回答便双手开动大吃起来。
风卷残云过后,奇天云满足地坐着抚着饱饱的肚皮,一边回味不已,并赞道:“你在这里真是过的神仙日子啊!”
拈花公子笑道:“若不介意,在此逗留几天如何?”
奇天云却摆摆手道:“谢了,多留几天我都舍不得上路了。”说着打量着四周的布置,一边点点头。
拈花公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道:“奇兄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啊?”
奇天云这才有些尴尬地道:“呃,涉及你师门中事,我一个外人不大好插嘴。”
拈花公子讶然道:“哦?奇兄还知道本门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奇天云斟酌了一下言辞后才道:“你师傅易圣和当年有毒圣之称的毒翁,是不是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啊?”
拈花公子有些诧异了,当初漂游子来找他做人皮面具时,他也没提过什么有关师门之秘,一则不相干,二则言多必失,他和漂游子是君子之交,不方便说的事当然也不必说。看起来奇天云似乎是知道一点什么,但是却不是从漂游子那里听来的。
他细细想了想,干脆坦白道:“家师与毒翁昔年曾有些交情,但我拜师以来却从未见过家师与此人有何来往,那时毒翁还在世上,而我却从未见过此人,只不知奇兄怎会知道此事呢?”
奇天云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是猜的。”
拈花公子更加愕然了,这种事情也是凭猜测就能知道的吗?
奇天云接着又道:“我是想易圣和毒翁住得那么近,说不定就会互相来往的。”
拈花公子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这里离毒翁的住处很近吗,我怎么从没听师傅说起过呢?”
奇天云纳闷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昨天还见过毒翁住的洞穴呢,离这儿近得很呢。”
拈花公子见他说得认真,更加疑惑了,如此大的事情,师傅为什么没说起过呢,莫非是他跟毒翁曾经有过什么矛盾,所以才不再互相来往的吗?既然是师门大事,总归还是要弄清楚的,便忍不住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有劳奇兄带我去毒翁的住地走一遭,我想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本门秘事。”
奇天云也便站起身来,只是小声嘀咕道:“刚从那里离开,又要返回去了。”
走出屋外时,奇天云见拈花公子匆忙跟芳菲燕和他姐姐告了声别,便又出来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再走回头路,但是好在身边有个伴相陪,旅途中也就不那么寂寞了。拈花公子本来就很健谈,时不时地跟他讲一些江湖阅历给他解闷,而奇天云也颇有兴趣地听着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总而言之,那段本来对他而言颇为漫长的路,现在已经缩短许多了。
毒翁的住地,拈花公子的确是第一次来,想不到竟是如此之近,近得让人难以置信。易圣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当然以毒圣之称扬名于世的毒翁的名气丝毫也不亚于他。
在这山洞中,一座小小的坟墓赫然眼前,然而如此简陋的坟墓却是江湖中许多人想要探寻的地方,不管是与毒翁所造的毒物有仇,还是千方百计想从他这里得到最厉害的毒药。
拈花公子一走进去,便站在墓前默立良久,怅然道:“看起来以前师傅应该和毒翁关系很密切的,但是我却从不知道这些事情,师傅从不告诉我这些。”
奇天云便也猜道:“这也难怪,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不然的话怎么会隔得这么近却没再来往了呢。”
拈花公子看了看木牌上刻的字,唏嘘道:“这一代毒圣生前显赫一时,到死了的时候却只有幽谷子陪在他身边,可叹啊!”
奇天云叹道:“是啊,连陪葬品都没有,只有那些毒药随他一起长埋地下,这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拈花公子惊讶地道:“哦?奇兄怎会知道的,这是听谁说的呢?”
奇天云摇头道:“不是听谁说的,而是亲眼所见,估计是幽谷子帮忙给他收拾的。”
拈花公子忙道:“在哪里,我想亲眼看看,说不定会有与师门有关的发现呢。”
奇天云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我已经翻过他的坟墓了,再打搅的话恐怕于死者不敬,不过既然你师傅跟他有交情,那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不会反对吧。好吧,咱们小心点,别弄坏了他墓中的陪葬品。”
拈花公子忙点头称是,于是便跟奇天云一起用手一点点地挖掘墓地上的浮土。
再次打开铁箱子时,拈花公子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些瓶瓶罐罐,有多少足以令整个武林所震惊的毒药,都是来自于这些看似普通的瓶瓶罐罐啊,真正看到时却让人不敢相信这一切。然而细心打量了一下,瓶瓶罐罐下面的青皮书还是不费劲地被翻了出来。
拈花公子虽然并没有从师傅那里学到多少有关药物的本领,然而却也绝不像奇天云那样对药物完全陌生,好些药名都是极熟悉的,但是许多药物配制的方法却是从所未闻,此刻犹如初次见到武林高手时的那般震惊,那般兴奋莫名。
他快速地翻了过去,一翻到最后一页,那张已打开过此刻又叠在一起的地图,无可避免地落入他的视线之中,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拿着书走到了外面,才要打开地图来看,却听奇天云道:“你想看地图的话,还是放在地上看更方便些。”
拈花公子有些纳闷地看了奇天云一眼,但还是照办了。放在地上才一展开,便拉出长长的一张纸来,等地图完全展开时,那长度便足以让人瞋目结舌了,当然他以前是绝没有见过这张地图的,虽然易圣或许也知道这地图的事情。
拈花公子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有些雾里看花,便顾自喃喃自语道:“这是哪儿啊?”
奇天云在一旁解释道:“这地图上的府邸就是紫毒门的所在地。”
“啊?”拈花公子惊诧地抬起头来道,“可当真?”
奇天云点头道:“是啊,其实这地道的一个出口就在这山上。”
拈花公子没再注意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地图看,忽然间随手翻到一页,这是他之前忽略过的一页,上面写的跟药物毫无关系,也跟地图无关,而是记载的一些尘封的往事,而且看起来还算是大事情。
奇天云见他仔细地看着那一页,便也蹲下去瞧瞧,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今与兄觅一宝地,得天独厚,实乃洞天福地。吾欲邀兄一同前往进驻此地,以此光耀门户,然,兄则以为此乃凶地,不祥也,故拒之,并欲远离凶地。吾知兄精通术数,所言必不为虚。然则日思夜想,终有所惑,遂觅居于地道入口处,以穷毕生之力探究其源……”
看完这一段,俩人才知道原来易圣和毒翁生前私交甚好,毒翁都称易圣为兄长呢,但是后来俩人又怎会发展到隔得这么老近,却不再来往了呢?继续往下看去,却是平地突起波澜:
“……吾已探明地道各路出口,并连同洞府全貌一并绘制而成,本欲再详细斟酌便邀兄阅览,然则,今日再入洞府一观,却有意想不到之收获,吾拾得书卷数册,内有古怪药方,从所未见,一时兴起,便按图索骥,一一配制,然则药性却不敢贸然一试。吾带齐所配之药,踏遍各方山水,采集灵药试制。一日,在一农户家歇息,偶遇武林人士遭人追杀,其时,此人已无力还击,只待引颈就戮,然穷凶极恶者饮酒时却因误饮碗中所混杂药物,当场猝死。吾所以骇然得知,此乃毒药。此人九死一生得获重生,遂涕泪交流,谢吾救命之恩……”
看到这一段时,俩人都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都说毒药是害人之物,但是害人之物也可以变成对人有利之物么?实在难以想象,当然这个疑问或许当初也深深困扰着毒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