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谱翻到一半时,那被撕成两半的一页便展露眼前了,司马风将撕下的那一截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合在书页中仔细比对了一下。想起传言中杨残锋之子杨劲将这刀谱撕了一页的事情,便问道:“前辈,令公子不是把他的刀谱给撕了吗,那他为何还要将刀谱卖给你呢?”
杨残锋道:“劲儿将来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我也不打算要他扬名立万。独巨老儿是不会跟劲儿一般见识的,他将刀谱卖给我,多半是冲着我跟他总算有些渊源吧。”
司马风奇道:“前辈跟他会有什么渊源?”
杨残锋悠悠道:“多年前,独巨门中先辈和西门世家的先辈们那是过命的交情,我既然是师从西门世家,当然也跟他有些渊源的了。”
司马风翻弄着刀谱,又一次翻到了扉页,那三行字他本来还当作独巨随意乱写上去的,但是后来一想或许有什么深意,然而始终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小声念了起来:“树叶树木树木树叶木叶双树……”念了几遍之后依然不解,便合上书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四周茂密的林木,想从中得到答案。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答案,得到的只是一些迷茫和无知。
他将刀谱还给杨残锋,独自一人回到客栈时,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不过饭桌上却不见了西门伞,奇天云的身边也放着一个包裹。一问之下,原来吃中饭时,去房间叫西门伞,却在房中发现了一封辞别信,人已不在房中了。虽然还不清楚为何不当面说明,而是要写信来告别,不过西门伞一走,奇天云也便不想继续呆在京城了,也要打道回府了。
饭桌上陆晓清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挽留的话,但又说不出口。
送奇天云出了城门口,陆晓清和司马风便不再送了,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陆晓清眼中满是落寞的神色。司马风复杂的表情中则夹杂着一丝庆幸和轻松。
当奇天云回到那个小客店时,波浪子一行人已不在那里住了,这让奇天云颇有些惊讶,难道说出现了什么变故才突然搬走的吗?而且他们也并没有留言要到哪里去,这就更让人不解了。
奇天云站在街上左顾右盼,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要去往何处,该不会是回山了吧?看来是有这种可能的,也想不出其它的去处,还是先到那里去看看吧。
此刻他们一行人的确是回到了山中,本来是不会走的,是林雪提议的。自从西门伞带奇天云走后,因为实在愤恨西门伞那倚老卖老的派头,还有奇天云对西门伞那惟命是从的懦弱样子,一气之下她便跑进店中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说是要回去。柳叶子问她回哪儿去,她竟说回到山谷中去,从此再也懒得看到奇天云了。
众人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但是见她如此冲动,也怕她一个人上路不让人放心,便劝她先回山上去。本来想留个信给奇天云的,但在林雪的极力阻止之下只好作罢,好在奇天云也知道回山的路,迟早还是会找到那里的。
林雪回到山上,在柳叶子等人的劝说之下总算气消了一些,然而想起临走之前西门伞说过的什么男人要做的事,女人不该碍手碍脚,否则就等着被休之类的话,一想到奇天云对西门伞说的话言听计从的样子,该不会真的什么都听他的吧?
不想还好,一想到就觉得余怒未消。只要谁一不留神提起奇天云的名字就会当场翻脸,即使吃饭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地小声地抱怨个不停。抱怨了好多个日日夜夜之后,奇天云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缓缓走进这座遍地野兽的深山之中。
走到屋子前时,在树上打盹的云中子便发现了他,飞落下地,道:“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林姑娘可真的要回老家了。”
奇天云一愣,这才有些明白为何他们临走时没给他留下口信了,不由得头大了两倍。一走进去,就见林雪等人正在那里闲谈,一见他进来都停住了。虽然过了好些天了,但是林雪仍然有些敌意地望着奇天云。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奇天云身前,正待发作时,奇天云忙一把抓住她的手也不管她怎样大喊大叫硬拉着出去了,众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心想应该没事了吧,这些天来因为林雪老无缘无故发脾气,搞得其他人都有些不自在了,不过好在奇天云及时回来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当晚,他们二人走进屋子时,林雪已不再像先前那样要死要活的了,依偎在奇天云的肩膀上一言不发,众人这才彻底放心了。
夜里,不知为什么,奇天云总感觉有些心绪不宁,在外面仰望月空,直到月亮升到老高时,这才进屋睡觉。躺在床上却总也睡不踏实,好容易睡着了,迷梦便又降临了。
依然是硕大的明珠,撒下一束晃眼的光锥照耀着此刻如白昼般的四周,然而不同的是,光锥并非是越来越靠近他,而是在他身边出现之后,却又倏然远去。
奇天云大惑不解地朝光锥追去,但是光锥却被合拢口子的明珠收回去了。明珠一直在往前移动,而且速度不断地加快,奇天云使劲追赶,还是被落在后面,到最后实在是追不上了,他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那划过天际的流星线消失在夜空中。
他茫然地望着黑夜,明珠似乎是要带他去远方的什么地方,究竟是哪里呢?他试着辨认明珠消失的方向,但是四周却没有一点光明,连残余的星光也没有,这叫人到哪儿去追寻方向呢?他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那儿,忽然间一种恐慌的感觉袭上心头,黑暗似乎张开了一张大口要将他的身影给吞没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让人窒息。
他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这一叫才发现自己还睡在床上。直到此时,他还是不明白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似乎是一种预兆,但是总让人觉得晦暗不明。
林中阳光明媚,漂游子正在那儿悠闲地晒太阳,奇天云心不在焉地观望着四周,朝漂游子走过去。
漂游子一见他那样子,便道:“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奇天云一脸的倒霉相,他有气无力地道:“又做噩梦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漂游子摇头叹道:“我记得那天在石壁的岩洞中碰到你时,你也做了噩梦,怎么,有心事啊?”
奇天云若有所思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或许我会亲眼验证吧。”说着,揉揉额头,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打起了盹。漂游子也不再多问什么,只管尽情享受阳光,这天赐之福。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道光芒隐没在西山下时,奇天云才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虽然仍然无法解开梦中之谜,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所要追寻的答案一定在远方,梦中的明珠正是指引他去远方去找出来,至于到底是去往哪个方向,恐怕只得看他的机缘造化了。
奇天云这天晚上又在月光下站了好一会儿,林雪有些纳闷地走出来,见他似乎心事重重,便走出去,问道:“天云哥,你在想什么啊?”
奇天云扭头见是她,微微摇头道:“我也不大明白,你先去睡吧。”
早起做饭的柳叶子,见一大早,奇天云和林雪二人便携手到林中漫步去了,直到吃早饭的时候,俩人还没回来,还以为他们玩得尽兴,一时忘了回来。然而没过一会儿,却见林雪一个人回来,独独不见了奇天云。
波浪子有些好奇地问林雪,奇天云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林雪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哦,他又走了,早上我给他送行去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纳闷,为何他刚回来没几天又要走了呢,什么事情这么匆忙。不过见林雪不大愿意说起此事,便都不好怎么问了。
午间闲聊的时候,柳叶子忽然道:“咦,自冲上次于彩瑶不告而别之后,好像再也没见到她了。”
波浪子哂道:“不见还好,那于捕头三句话不离‘歪魔邪道’,真是人见人厌。我都有点后悔上次当着她的面,跟奇兄说大师兄的身世了。”
云中子道:“哦?你都说什么了?”
波浪子有些不耐烦地道:“反正我说的都是大师兄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以后你问奇兄去,别来烦我……”说到这儿,瞥见坐在那边默默无语的林雪,接下来的话便都咽回肚子里去了。怕林雪又会当场发作,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哎呀,我出去晒晒太阳。”
云中子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便也跟着出去了。
柳叶子见漂游子也不在这里,便向林雪问道:“那姓奇的怎么才回来又走了?”
林雪默然片刻,然后才道:“其实我和天云哥都是孤独的人,不同的是,在遇到天云哥之前我很孤独,天云哥却很快乐,而遇见他之后,我才渐渐地不再孤独,但是天云哥却是从那时起越来越孤独的。因为天云哥的孤独与我无关,所以他才不想让我一起承受的,不过他忘了我也经历过孤独,我并不怕再次经历。”
傅冰琴本想劝她不必如此执着,凡事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但是见她不想再多什么,也就作罢了。
林雪没有跟她们一起闲聊,而是一个人在山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仿佛又回到了在遇见奇天云之前的童年的回忆之中。那段回忆一直深深烙印在脑海深处。
除了自说自话,跟花花草草说话以外,就是跟大块头巨鸟白鹫漫无边际地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