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再也看不到林雪的背影了,但是奇天云还是不断地回头望去,直到这种希冀终于被打破时,这才懊丧地转过头去,徒然面对现实。
西门伞见他半天不吭声,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爱管闲事啊?”
奇天云不理他,他便只管望着前方道:“你以为咱们此行只是走亲访友那么简单吗?”
奇天云望着他,不解道:“你不是说去见见京城中的几位老友吗?”
西门伞冷哼一声道:“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天外之剑,偏偏在此剑重现江湖之后我便出现了,你说别人会怎么想,而且这次我还带你一起去了呢,恐怕今后对你的传言只会更多,你的麻烦也是只增不减,你觉得此时带林雪一起去可行吗?”
奇天云一想也有理,但还是问道:“既然这样会带来很多的麻烦,那你为何带我去长安?”
西门伞道:“我只是想让当年暗算你全家的那人,尽快采取行动,让他早日浮出水面,如果他老是躲在幕后的话,你一点也不清楚此人的底细,恐怕你所面临的危险只会更多。”
奇天云疑惑道:“这样就会让那人现出原形吗?”
西门伞叹道:“我也不知道,此人既然策划了数年之久,可见城府极深,不过至少可以知道一些关于此人的事情,总好过全然不知吧——哎,对了,你的剑呢?”
奇天云指指背上道:“在我背上呢。”
西门伞没看到天外之剑,他只看到跟天外之剑稍大一些的黑亮的圆筒状的匣子,便赞道:“这剑匣做工很好,是何人所为?”
奇天云头也不回地道:“是铸剑师前辈亲自打造的。”
西门伞讶然道:“他不是多年不动手了吗?怎么又突然破例了?”
奇天云解释道:“我将天外之剑借他一观,他便答应我了。”顿了顿又道:“原来百年前的那位铸剑师竟然打造了一柄,跟天外之剑几乎一模一样的宝剑,那技艺真是举世无双。”
西门伞呵呵笑道:“嘿嘿!技艺再好也比不上真的,我猜铸剑师摸到真的天外之剑时,一定激动万分吧?不然的话怎么肯将祖师留下的信物给你看呢?现在先别管这些了,此次咱们一起出行一定会成为轰动武林的大事,你就小心应付吧。唉,谁叫你不肯学剑法,现在武功也是未有长进,真的被人暗算的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嘿嘿——”
长安城,以刀法著称名震江湖的司马世家,偌大的练武场上,一群赤膊的男子正在练习刀法,或是单人练习,或是两人对打,又或者多人混打。在一旁指挥的是经验老道的本门长老,喝声如雷,杀声震天,一派浓重的威严气氛直冲云霄。
坐在大厅里的老爷子和两位大公子正在喝茶,一边聊着当今武林形势,当然不可避免地聊到了近日名气突然大增的天外之剑,据说有好些人看到了此剑真正的剑主,而且都说剑主数年来之所以没在江湖上露面,其实是躲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参悟神通,而今终于顿悟了,所以说平静多年的江湖将再起波澜。至于剑主是正是邪尚不可知。
正说到兴头上,老爷子脸上忽然现出凝重的神色,举起茶盖的手也停在半空,像是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两位公子正待询问他在想什么,忽然听到大厅外面传来很不寻常的声音。
一阵狂笑声忽然之间笼罩住了整个司马府:“哈哈——司马烈!”
笑声未过,又响起了一群震天的杀声:“什么人!给我下来!……”
司马烈正是司马世家老爷子的名字。两位大公子见有人如此无礼地直呼父亲大名,也都有些气恼,纷纷拿起单刀冲了出去,只有司马烈还端坐在那里,悠闲地喝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两位公子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半空中一柄黑伞正徐徐飘来,黑伞下有一个衣袂飘飞的人影。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此人必是来司马府捣乱的,要不然何以如此张狂,简直是目中无人,当然先得弄清楚此人底细再作打算。
两位公子虽然颇为镇定,但是其他人却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手上的兵器便作势要扬手挥上半空去。二公子正要阻止他们,大公子却出手拦住了,在他耳边低语一番,二公子便也作罢了,既然此人如此无礼,以这种方式对他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况且借此试试此人到底有多少斤两也是没错的。
漫天刀影顷刻间朝黑伞聚拢而去,似要将黑伞刺成马蜂窝。但黑伞只是轻轻往一旁飘过便全都避过了,黑伞下之人又顾自狂笑道:“哈哈——司马烈,老家伙,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言辞颇为不敬,两位大公子也都要忍不住上前动手了。此时,一直在房里静听着动静的司马风也出来了,走到大厅外的长廊上有些错愕地望着那柄黑伞,自他懂事以来,从没见过有人对司马世家如此无礼的,就连当今武林盟主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此人到底是谁呢,竟如此有恃无恐?
又过了一会儿,司马烈终于出来,抬眼望着半空,目光如炬。
两位公子见他出来了,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也想在父亲面前显摆一下,便大喝着举起手中单刀往空中掷了出去,“哧!哧!”两声划破长空,那疾行的速度,与真正的飞刀绝技也有得一比。
单刀将要刺到黑伞时,只见黑伞忽然疾速旋转起来,刀锋一触到伞边便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强劲的刀气似已丧失殆尽,竟随着黑伞一起转动起来,瞬眼间,两柄单刀便都转了个方向,竟朝射来的方向返回了,速度比起先前似乎还要快上一些。
两位公子呆呆地望着那两柄忽然返回的单刀,而且都是对准了自己,他们此刻想避开已经不可能了,刚一移步,那逼人的刀气便已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全都封住了,刀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也就在那一刹那,他们的身体都感到一阵冰冷,于是都本能地紧闭双目。但是他们却连一点痛觉也没有,过了片刻,还是没有魂归天外的感觉,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单刀都已回到腰间的刀鞘中,他们二人都是毫发无损。
司马风见他两位大哥联手居然连那人一根汗毛也碰不到,不由得对此人另眼相看了,一旁的父亲似乎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狂笑声中,黑伞徐徐落地了,在落地的瞬间,黑伞便已在他背上了。他笑着朝站在廊上的司马烈走去,刚想抬起手来挥挥手,忽然一道寒光朝他笔直地标射而来,那寒光几乎让人呼吸顿止。
司马风已无声无息地出招了,他选择了一个很恰当的时机,此人刚好扬起手来,身上空门大露,兼且前脚刚刚迈出,后脚还未起步,在力量的延续上便又露出了一个空当。
司马风确信此招一出他必要后撤然后才能自救,虽然未必伤得到他,但至少先压制住他的威风。不过意想不到的是,此人不知是无法避开,还是故意不避开,居然还是一直往前走,那只扬起的手也在缓缓下落,往寒光迎了上去。
但是司马风往前刺出的时候,忽然遇到一股极大的阻力,将他那雷霆万钧的前进的冲劲完全抵消了,犹如刺入顽石之中,拼尽全力也休想前移半步。司马风惊诧地望着前面,刀锋被两根手指给夹住了,想不到那只手缓缓落下去时,明明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但却准确无误地将他那如箭矢般疾冲的刀锋稳稳地夹住了,不差毫厘,这是司马风从所未见的。
“哈哈——”此人笑呵呵地望着司马风既不能往前刺出,又无法将刀抽回胀红了脸的猴急样子,道:“这是你家老三吧?都说司马风深得司马世家刀法真传,果然名不虚传,哈哈——”这在司马风听来无异于莫大的讽刺。
司马烈朗声道:“风儿,不可对前辈无礼,还不罢手?”
司马风倒是想罢手,但是单刀怎么也无法从他那两根手指中抽出来,忽然间手上一松,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原来那人已松开了手指。司马风又气恼又羞愧地回头望着司马烈,却见他只是摆摆手。
司马烈朗声笑道:“我当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原来是你这老家伙,怎么,在深山老林里呆了几年,呆不住了,想出来逛逛了,哈哈——!”
三位公子见司马烈像是认识此人,都很诧异地望着他。司马世家的弟子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大公子忍不住问道:“爹,此人是谁啊?”
司马烈呵呵笑道:“几个傻小子,连‘北剑’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哈哈——!”
三人转念间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不由得大惊失色,傻傻地望着那人,都不敢相信此人便是昔日名震江湖的守剑山庄庄主西门伞。
西门伞笑道:“司马世家跟西门世家历来并称为‘南刀北剑’,不过近年来,西门世家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看来这称号得改改了,至于该怎么改,司马兄就多多费心了。”
司马烈缓缓走下去,道:“说什么改名字,来来来,西门兄,咱们多年没见,陪我去喝杯酒叙叙旧。
西门伞正待行步,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便拍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便回头嚷道:“小子,还不快给我进来?”
众人正自纳闷时,忽听院外一声高喊:“西门伯伯,我不会轻功啊!”然后就听得“哗啦!”“砰!”的声音。像是有人想翻墙进来,但却还是摔下去了,这么高的围墙,看来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