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他根本没想到的是,他手中四五十斤重的长刀以那般浑厚的力道猛地往下劈落时,换做别人早被劈倒在地,但是长刀才一触到那人的兵器时,如同砍在顽石上一般全然不起作用。
但即使是砍在顽石上,也有大半的力道被顽石卸去了,而长刀砍下去的力道似乎完全返回来了,他双手猛地震颤个不停,虎口都震出血了,长刀像一根小木棍似的被轻松地震到老高的空中去了。
他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见那人举着兵器指到了他的胸口上,顿时惊骇地连呼吸都停止了!
过了这么多年刀头舐血的日子,他还是都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对手。
而且更让他惊骇的是,虽然火把都已掉落在地,但是借着不远处的房屋上的火光,他已能勉强看清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个女的,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能将他那贯满力道的长刀轻松地挑开,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紫衣忽然挪开了放在他胸前的兵器,然后一声不响地退后几步望着坐在马上的强盗头目。
那头目强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强说出话来:“撤!都给我,撤回山寨去!”
众匪徒都惊讶不已,几个小头目跑到头头身边神情紧张地劝他,因为他们本来就收了订金的,等事成之后再去拿另外一半,托他们办事的人非常不好惹,若是就这样空手而回的话恐怕不好交代。
头头当然知道这些,但是眼下他们那么一大帮人,连这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便没好气地嚷道:“他娘的!老子的命都快没了,还要那个劳什子东西做什么!撤!都给我撤!到手的东西通通都别动!谁动了老子就一刀劈了他!”
小头目把长刀给他捡起来了,都将他的号令传达下去了。然后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一伙儿,此刻连火把都没举,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
村民们欢喜之余都想感激,那位救了全村人的英雄,但他们点亮火把走过去时,只见地上坐着一个喘着粗气的女人,方才那个威风凛凛力斗强盗的英雄已不知跑哪儿去了。
再仔细一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人身穿紫色的衣服,居然是紫衣。
村民们当然不会认为紫衣就是那个英雄,但是方才紫衣拿着大刀左拼右杀的样子也有许多人看到了,所以都认为她一定是杀得累了,所以喘气的声音才会那么粗的。
无论如何紫衣是为了跟匪徒搏击才累成这样的,所以即使是那些先前还对她颇有微词的人,现在也都不再鄙夷她了,倒是想起刚才还骂了她一顿颇有些愧疚。
他们不知道的是,紫衣现在岂止是累,简直是浑身虚脱,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连喘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汗水早已浸湿了全身,此刻还在滴滴答答从鼻尖往下滴落。过了好久,她才缓过劲来,想起刚才的那一切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她记得她好像是拿着一把不知是什么兵器一直往前冲杀的,但此刻她的手中却空空如也,那兵器也不知哪儿去了。
她从腰间摘下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这才站起身来,村民们都望着她,他们见她背上还背着包裹,当然知道她是打算离开这个村子的,他们都想将她留下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好意思开口,都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面摊的老板娘走上前几步,试探着道:“紫衣……”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但是她知道紫衣一定明白她想要说什么。紫衣呆呆地背对着她,背对着所有人,忽然叹了一声道:“妮姐,你多保重,我要走了。”
说着就真地往前迈步,本来有好多临别之语想要说的,但是一到分别的时候,能说出口的也就这么几句而已,寥寥这么几句似乎就已足够了,勿需再多言了。
老板娘没有再出言挽留紫衣,因为她已明白紫衣是下定决心要离开此地了,以后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她便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姐妹。而那些平日里几乎就没把紫衣放在眼里的人,也都觉得仿佛失去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东西。
月亮已出来了,虽然不很亮,但是也足以照亮前行的路。紫衣一个人走在没有方向的路上,她也不清楚以后还会去哪里,还会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她忽然看见前方似乎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等她,等那人转过身来,在朦胧的月光下,她已看清这人就是见过两次面的奇天云。他正望往这边,还冲她招手,原来真的是在这里等她呢。
她快步走上前去,惊讶道:“公子,你是在等我吗?”
奇天云点头道:“我本来是要走的,但是远远的看见你背着包袱站在村口,然后又返回村里,还以为你是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呢,所以就想等等你,好一起上路,怎么你一去就是那么久啊?”
紫衣忽然道:“对了,今天你从水中救我上岸,我还没谢过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奇天云回道:“我叫奇天云,其实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不过是顺手帮忙而已。”
紫衣见他似乎还不知道村里发生的大事,便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道:“你还不知道呢?刚刚村里被强盗洗劫了。”但见奇天云似乎对这个并不很热心,便没再往下说了。
正走着的时候,奇天云忽然道:“紫衣姑娘,其实有些事情,自从上次在长安城一见之后就想问你了。”
紫衣索性大方地道:“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反正也没什么人问过我的私事,就连在这村里收留我的妮姐也尽量不去问我过去的事情,以免让我难堪。”
奇天云见她如此坦白,似乎对此并无顾忌,便笑道:“在长安的时候,我有一位朋友曾经说过,你脸上若没有这些伤疤的话,定是个绝色美女,我那时就对你更加好奇了,你脸上的伤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些唐突啊?”
紫衣摇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这么些年来,我也看淡了,不过像你问得这么直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换做别人,不是不忍心,就是不屑去问的。”
奇天云见她的说话忽然停了下来,知道她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就不再打断她的思绪,让她慢慢想着。
过了好一会儿,紫衣才开始讲她的故事:“我本来从小就跟一群姑娘们在一个歌舞坊学习歌舞,后来我跟几个姐妹被一个富翁买走了,从这以后他就是我们的主人。
“主人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还买下了许多歌舞姬,还有一些乐手,每次有贵客来访,他就让我们给客人表演。
“主人一直对我们很不错,有时候来了兴致还教我们一点武功。
“主人不仅对我们很不错,对朋友也很不错,但是就因为他对朋友很不错,所以后来就惹出了一些事端。”
说到此处,她又打住了,显然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
她叹了一声道:“那天主人有一个朋友来找他,说是有些麻烦,要在他这里暂避一时,主人就留下了他。结果没过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他们将房子四周都围住了,把主人的朋友抓到之后,还威胁主人要对他不利。因为那时我们一群人正在表演,他们那些人是突然间闯进来的,一见我们,便要带我们走,那时主人自己的命都保不了,当然就没法顾及我们了。于是我们就被那些人给带走了。
“后来在路上的时候,我听他们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女人,但是他们门主却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就想从我们当中选几个送给他们门主。他们选了四个姑娘,其中一个就是我,准备一回去就献给他们门主。我见他们几个人都是凶神恶煞似的,心想他们门主一定是个恶魔。
“我们几个人都被他们蒙上眼睛,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一个地方,等我们睁开眼睛时,只见一个宽大的石洞上方刻着‘紫毒门’几个字……”
一听到此处,奇天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他实在想不到紫衣居然还去过江湖上恶名最盛的紫毒门,这可真让人意想不到。
紫衣见他忽然惊讶起来,也不以为意,其实她刚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对这些江湖上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不是很多,但紫毒门的名字却是听过很多次的,武林中人都说那是邪恶之门,而她们偏偏就进了这邪恶之门,她们那几个黄毛丫头初次到这种地方,早就吓呆了,但她们还是无可奈何地走进了这邪恶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