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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寿日送礼大座钟

“那个,兄弟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你不能太偏心喽,也给老哥来一副怎么样?你只管开个价,老哥我够有诚意了吧。”孙镗红着脸说道。

“对呀,兄弟你说个数,咱们也都有诚意。”其余几个人也跟着起哄道。

马泰忙拱手向众人说道“各位都别急,等再过上几天,小弟一人送一个,说道做到。”

“好。”“一言为定。”“还是马泰够兄弟。”等等,众人做着应和。

最后徐永宁不好意思的问了句,“那还有兄弟我的吗?”惹来大家一阵鄙视。

农历十月二十三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天顺帝朱祁镇则是感慨连连,偷偷的抹了把眼泪,拉着钱皇后的手说道:“锦鸾这些年苦了你了,朕能有今日你居功至伟。”

“陛下,您言过了。臣妾只是尽了妻子的本份,天理昭昭,您能重登大宝,也是苍天护佑,去吧别让臣子们等急了。臣妾在这里等着您回来用膳。”说完这位钱皇后在丈夫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好,朕已下旨,今年寿日不再设宴,一会贺礼完毕,朕来陪你。”说完,三十岁的朱祁镇昂首阔步走向奉先殿。待他坐定,大太监曹吉祥站在丹徒上唱道:“宣,文武百官进殿。”随着奉先殿大门缓缓开启,按着文东武西排列进入殿内。众人先是朝皇帝行三拜九叩大礼,随后礼官开始唱众位大臣的进献礼单。定国公站在武官队列里,得意洋洋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得了一堆白眼。而作为文官最末一位的马泰,却成了周围人关注的焦点,能进殿朝拜的全是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值班的科道官员,唯独马泰的二道梁冠、银子腰带彰显着与众不同的气势,而且这位“穷的”手里连块笏板都没有。

“这个小官是谁?”酱油众一问道。

“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就做了六七品的文官,还能进殿来的,没听说京里最近突起这么一位。会不会是哪个王府的属臣或是故大臣亲属?”酱油众二回答道。

站在外围负责纪律的御史,向说话的两人看过来,这二位忙低下头。也难过,要是提起马泰的名字,这段时间可是响遍北京城,可他走的是上层路线,除了几位朝中的重臣和众勋贵,很少有人认的出来他。没人认识到也图个清静,马泰侧侧身就靠在最后面的柱子上,人不知鬼不觉得补起觉来。等礼官唱道,定国公徐永宁进献千里镜(单筒望远镜)一枚时,大殿上知道这物件的人全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

“听说了吗,这东西可以看见千里以外的东西。”这位说道。

“你拉倒吧,你这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啦,就那么一个小玩意我觉得撑死能看见十里以外就不错了。”旁边的人反驳道。紧接着这两位也在执殿御史严厉的目光里息声了。

随着一声“马泰进前来。”众人都打起了精神,倒要看看这位十八岁便声名鹊起北京城的人物长什么样。可过了有两分钟,没见人上前,于是众人开始四处寻找这人。

“刚才在殿外排队时,我看见他站在队尾了。这会人哪去了?”说话的正是排在文官头里的内阁首辅李贤,他身后站着的吏部天官王翱。

“刚才我也见到他和那帮纨绔站一起聊天来着。”王翱此时也向队尾望去。

前头的大官看队尾,对面的武勋们也看向文官队尾,这两道目光的焦点就定在靠近墙角的一根柱子处。

刚才说话的两位酱油众自觉的把自己隐身掉后,其中的一位见柱子后面漏出一只脚来,忙用手绕过柱子向柱子后面的人捅了捅。

吃了这一下,马泰立马打了个机灵,晃了下脑袋,只听礼官又高喊了一声:“马泰进前。”手脚发软的马泰颤颤巍巍走到大殿中央,又上前走了几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这一拜可不得了了,当当当的磕起来就没了完。

人刚睡醒那会,脑子仍是一片空白,凡事都靠着潜意思支配。此时马泰也是一样就知道应该磕头,但对磕几个全无了概念。他这磕着头,满大殿上的人可就愣住了,这是干什么,平时闻听皇帝召唤,躬身行礼就够了,这马泰倒是……

就这么连晃悠带震荡,马泰算是还过了魂,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君前失仪可是大罪,他是边磕头边想法子,忽然众人就听马泰高呼:“陛下千秋寿诞,臣马泰以前没机会给您磕头,这次连着先前的一齐给您补上。”说完又一连磕了四五个。

朱祁镇哈哈一笑,忙叫内侍下去将马泰搀扶起来。“好,你有这份孝心,朕很高兴。前两天我听太子讲,这个钟表可以计时,快给朕讲讲这东西的门道。”

“是,陛下。这是臣按照欧罗巴人西塞罗的回忆,加工改造而成。这个钟表靠的是内部的盘簧发力,再带动各个齿轮旋转,然后由各种功能齿轮带动各个指针、钟摆运动,组合起来指示时间。陛下这表盘共分六个大格对应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格对应科学院自定的小时,短针叫做时针,每走一个小格就是一小时,走两个格子就是一个时辰,旋转两周就是一日。这个长针叫做分针,小格里又分五个更小的格子,分针每走过一个最小的格子就是一分钟,走过一个小格就是五分钟,绕表盘转一圈就是一个小时。另外,这个钟表只需用盒底放的紧铉器定时给盘簧上劲,钟表就能不停的走下去。”

朱祁镇边听马泰介绍边仔细观察着这个一尺宽两尺高镶金雕银做工考究的红木匣子,“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他指着钟表上那个活动小门问道。

“回皇上,这是微臣设的整点报时的小机关。整点时,这个小门打开里面弹出来一只小鸟,并敲钟报点。你现在只需慢慢将时针旋转一格。”

听了马泰的话,朱祁镇朝身边跃跃越试的牛玉点了点头,牛玉上前按着马泰讲的轻轻将时针旋了一个小格,果真,小门打开弹出一只逼真的鸟来,然后就听当当的敲钟声音,整整十下。“这个真是奇了。哈哈哈,赏。”说完朱祁镇又亲手将时针向后拨了一格,笑呵呵说道:“原来这鸟儿身上还有‘表钟’二字。哈哈,好个表忠。马泰,说你还想要点什么赏赐?”

在场的大臣们切切私语起来,什么叫做拍马,什么叫献媚,一个钟表,就代表了全部。

可马泰听了皇帝的话,却是眼角一抽,唉,错有错着吧,本来马泰是按着从左向右的书写习惯雕刻的,现在…呵呵,“启禀皇上,臣并无他求,只希望平时能多听听您的教诲,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呀…”朱祁镇一琢磨,“这样吧,我就收你做个徒弟吧,另外允许你宫中行走。”

此话一出,顿时雷倒一片,今儿早上这位是没吃药,还是吃错了药,皇帝收徒弟,这事怎么听着这么..每个人都在自己心里给坐在上面的皇帝下着定义。

见王翱向身后望了一眼,就有位御史要出班,李贤忙在身后一摆手,自己却出班奏道:“臣窃以为陛下收马泰为弟子,是陛下厚爱士子怜惜人才,又值此佳节,真是双喜临门,臣为陛下贺。”

有了首辅的领导作用,众人不管做何想法也只得随着向皇帝祝贺。

朱祁镇哈哈一笑,“众卿家平身。”

和众人相比,马泰的反应最慢,自己只不过说了句愿意听从领导指示的话,怎么领导一高兴就收自己做小(徒)弟。他见众人都在拜贺,又连忙跪在地上高呼:“弟子马泰见过皇帝恩师……”马泰吧唧吧唧嘴,下面怎么说呢,这么隆重的场合,说些私下了的话不合适,再来两句溜须拍马更不妥当。干脆又是三个响头。

然后,旁边伺候的牛玉得了朱祁镇的暗示忙将旁边预备皇帝饮用的茶端给马泰,马泰起身接过茶杯向前走到平台前重新跪下,复又将手中的茶杯举过头顶交给牛玉,再由牛玉躬身托到御书案前,朱祁镇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马泰说道:“既然成朕的弟子,你需勤奋上进,早晚用功,知道吗?”

马泰以头触地答道:“弟子当谨尊师命,定不叫皇帝师傅丢了脸面。”

“起身吧。”朱祁镇说道,然后示意礼官继续进行。马泰又退回了刚才的那个角落里。此时这里不再是暗淡的角落,站在后排这些个官们时不时回头给马泰一个暖暖的微笑。

接下来大殿里又恢复了秩序,各地藩王代表、各国使节陆续进殿向大明皇帝献礼。

对于马泰的“高升”大多数人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皇帝收徒弟怎么啦,关我屁事。可极少人却犯了愁,比如国子监的祭酒陈询,“各位,说说吧。”陈询第二天召集了国子监司业、监承以及四门馆博士等人,将皇上认徒一事与众人说了。

司业瞧了瞧众人,“陈大人,这个情况咱们可没有碰见过,昨天您和我说过后,我也查了历代国子监的监志典籍,总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陈询叹了口气,“我又何曾不知,不过现在这事叫咱们碰见了,各位还是拿个主意吧?”

监承说道:“这马泰本就是个正六品的官身,皇上将他放在咱们这,本来就是预备着提拔使用的,这次更是要亲自教导他,我们干脆将马泰交回吏部吧,至于怎么使用就是各位上官们的事了。”

其他几人也是赞同这个意见,陈询一想也对,这马泰本就是吏部该管的人,凭什么要叫我们这些个穷书匠发愁,“好,一会老夫去写了奏疏,诸位一起签个字吧。”

这马泰在国子监领导高度统一的集体决策中又被“踢”回了吏部,但这事到此却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