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超群是一个普通人,再平凡不过的人了。当然他自己有时候不会这么认为,毕竟在他自己心里他是一个有着辉煌过去的聪明人。而这些辉煌的过去无非就是幼儿园比别人多戴几多小红花,小学中老师因为他的大嗓门要他领读几次课文。除却这些之外,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闪光点了。他平时最喜欢的就是上网吹牛,看小说并且以此学习历史。对了,他还是一个标准的死宅,迷恋日本动漫里的情节并以此形成了一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迥然不同的择偶标准。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而这个时候,他终于等来了自己那一辆班车。
……
车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而这种时间对于白超群是非常无聊的,路的两旁是连绵不绝的丘陵,景色好似从来没有变换过。而这个时候车速却突然减慢了下来,因为白超群的位置在大巴上靠前,可以清楚的看见前面的高速公路车流突然多了起来,并且几乎都是以乌龟的爬速缓慢的向前。这个时候大巴也停了下来。
“师傅怎么了?前面怎么这么堵”白超群问道。
“春节期间高速公路不收费啊,所以车多了起来”
“那怎么办?”
“等呗,前面不走我有啥办法”
“您估计得堵多久?”
“不好说,快的半个小时就能继续往前走了,慢的堵个一天也是正常”
“啊?我还得去上课啊,真不会堵一天吧?”
就在白超群和大巴司机聊起来的时候,车里的其他乘客也开始喧哗起来。
“妈蛋,老子今天去省城还有急事啊”
“我可看新闻上说,高速公路上经常有堵个一两天都下不去的”
“******,这些开私家车的就知道占便宜,一不收费就全哄的一声全上路了,也不管下不下的去”
……
车里好像忽然一下炸开了锅,白超群有点无奈,毕竟他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他只能继续问司机有没有其他方法。
“师傅,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有急事,不可能真在这里堵上一天吧?”
“你们先等等,我打个电话问公司,看看前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师傅对着车内大声喊道。
乘客们暂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司机在对着手机匆匆聊了几句之后,转身对继续对着车内说到:“前面堵了差不多有十来公里,现在看样子离下个出口也不远,你们要不要下高速,走小道?”
“肯定要啊,总比这堵着好!”
“那我先说好了,待会路况可能会很差,而且也不要指望下午能到省城了”
“好好好,总比堵在什么都做不了好”
乘客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只有白超群意识到了什么。
“师傅,那我们时候能到省城?”
“估计明天早上吧,放心不会坑你们的,我会给你们找个地方过夜的”
白超群放下心来,但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次改道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
车终于启动了,慢慢悠悠的在一个高速出口走了出去。路的两边终于开始有了变化,再也不是始终连绵不断的丘陵和农田了。走过一个个县城,在窗口旁看着快速变化的风景。白超群的心情终于变得开心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在想,要不要去考一个驾照,驾驭着一台钢铁机器,有着绝佳的速度和路旁不同的风景。走向一条没有终点的公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有粉红色的路灯招牌,上面写着洗浴城……
白超群走神了,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
而这个时候天终于慢慢的变黑了下来,而人烟也慢慢变得稀少。车内的乘客又变得喧哗起来。
“师傅,你不是说会给我们找好休息的地方么?”
“是啊,你该不会把我们拐到什么大山深处谋财害命吧?”
“各位说笑了,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拐?我给各位介绍的地方比国道上的一些旅店好多了,各位也知道,那些地方不是带颜色的,就是坑人宰客的。我是跑了很多年的老司机了,是真心给各位找个清净休息的地方,价钱也不贵。原来是山边的一个农家乐,饭菜味道也好。再说了我也怕各位去公司投诉我,毕竟这年头做什么不和绩效挂钩呢?”司机诚恳的对大家说道。
白超群看着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也放下心来,但还是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抄下了司机的工号和车牌号。
……
坐了一天的车,窝在车上什么也做不了,乘客们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四散而开,放水的放水,活动的活动。白超群混在人群中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看着这山村野外和自己想象中的那些粉红色招牌,顿时有种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分裂错觉。遥望那远处的山脉,没有一点儿光亮,时间不过六点,天色却仿佛黑的能滴出墨来。白超群感觉好像就这么与世隔离了,正陷入这种多愁善感的诗人气质中不可自拔的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咕噜”。好吧,这个中午只随便填了一点干粮的小文青,终于还是饿了。而对于吃不饱的人来说,管他是孤寂还是迷茫,都没那么重要了。
这荒郊野外唯一的光源就是农家乐门口那盏45瓦的白炽灯了,他正打算走向那个农家乐去开饭时,却发现唯一的光源下多了俩老头。而这俩老头好死不死的刚好把门堵上了,摆出了一副棋盘,看样子是要下上了。
俩老头穿的很有乡村风味,俩人都带着六七十年代的绿色军帽,一个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黑色中山装,另外一个穿着灰短褂,露出排骨一样的肋骨条。特别是那个灰白短褂的老头还叼着二郎腿,一摆一摆的,看样子是没打算让开这唯一的进出通道了。这俩老头别看穿着的很乡村风味,摆出来的却是一个纵横十七道的大墩子,好像是用整个树根雕刻出来的,看起来有些古朴,那子也不似凡物,颗颗晶莹剔透。不过老白就是一个浑人,哪里懂的这些雅物,他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吃饭。看见俩老头占着门口下棋,还没让他道的意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秉着尊老爱幼的祖国好青年思想,他还是张开口特别客气的吼了一声,“让让啊,开水啊!”
俩老头好似没听见一样,动也没动。
白超群有些纳闷,难道这俩老头耳朵特别背?总不能推开这俩老东西吧?
老白又喊了两声,这俩老头却始终把他视作无物。那个二郎腿的短褂老头摇的反而更起劲了,那双绿色的解放鞋挂在脚尖一摇一摆,好似在嘲讽着他。
老白心想,我还是太善良了,妈蛋早TM踹了你们棋盘,要你这么嚣张。不过思来想去,这荒村野外的人生地不熟,万一这俩老头呼朋唤友,被摁死在这都没人管。想到这么可怕的后果,老白还是怂了。默默的蹲着棋盘边上,看着俩乡村国手手谈。
白超群其实不懂围棋,虽然他上网吹牛的时候说自己学过,还一度喜欢点评吴清源啊,本因坊之类的大国手。但实际上他连围棋是十七道还是十九道都分不清。而每当论坛上出现围棋讨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出来装逼侃侃而谈,百度出一些资料,装作大国手的样子。而一旦有人说吴清源多厉害的时候,他又喜欢跳出来大喊汉奸****。哦,对了,我们一般把老白这种人叫做键盘斗士。他很喜欢那种在虚拟的空间中博学广文的感觉,哪怕是他自己知道是假的。而这会,他很无聊。看着俩乡村国手互较手筋,锱铢必较的时候,他感觉很无聊。他想要去吃饭。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六点三十,不算是很晚的一个时间。说不定这俩哥们一会就分出胜负了,起码在他看来,棋盘上已经快要没地方下了。他想上网打发一下时间,却发现没有信号。而棋盘上,白棋狠狠和黑棋绞杀在一起,远没有到达官子的时候。
白超群把注意力从手机转换到棋盘上的时候,黑棋大龙好像快要奄奄一息了,执白的解放鞋老头的二郎腿抖的更厉害了。可白超群不懂这些,他只是不想看着解放鞋老头那么得意。毕竟中山服老头看起来更正派一些。他起了一个念头,捣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