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抬起头的一刹那儿,我吓得跌坐在地上。
这眼前一望无际的白骨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数不尽的骷髅架堆叠着一直延伸到树林的深处,因为白雾消散怠净,这一切我看的分外真切,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层绿色的像热气一样的雾在升腾,与此同时,快消散的白雾正慢慢重新聚合,绿色的雾气与白雾相遇,缠绕融合,颜色逐渐变成浅绿,眼前的骷髅也渐渐变得模糊,像是暑气蒸腾中的事物。
“啊!怎,怎么回事?”我张大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突然变换的一切。
像是发生在一瞬间,短暂到我的眼睛还来不及眨,亦或是遥控器切换频道一般,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空旷的地面……
刚刚的白骨呢,斜躺着的骷髅头呢,绿色的雾气呢,怎么一切都不见了?
我使劲的用鞋踢着地面,想要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鞋子上先是沾着烂树叶,继而覆盖一层黏黏的泥土,由于踢得过猛,淤泥溅得满裤脚都是……
一,一定是我疯了。不知踢了多久,我瘫坐在地上倚靠着身后的树,我深呼吸一口气,仰面看着昏暗的天空,白雾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像乌云一样的团状物,灰灰的东西在这片树林穿梭,在我的头顶穿梭。
“哼。”我嗤笑着,如今不要说去警署上班,就连走出这片树林,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我起身掸了掸裤子后的淤泥,环顾四周,这片树林像个迷宫一样,好像每处都是通口,又好像处处都是死路。
随便选一条吧,说不定运气好我就走出这片树林了。这么想着,我用手指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就径直走了过去。
“咕噜噜,咕噜噜……”像是烧热水时气泡翻滚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随着走近,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眼前是一大片泥浆在翻滚,一个气泡从泥浆中冒出来,慢慢升腾,像是被一个尖东西刺到了,刹那间,气泡破灭了,继而另一个气泡冒出来……
为什么只听见翻滚声却没有冒热气呢?我疑惑的蹲下并且伸出手试着这泥浆的温度。
“呀!好冰!”我刚要缩回手,而此时泥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吸住了我的手心,好强大的吸力,我还没来得及缩手就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身体瞬间扑到了泥浆上,我闭上眼睛,感觉整个身体在下沉,虽然感觉周围寒气逼人,但心中却暖暖的,像是到了什么熟悉的地方,周围的气息也好熟悉,我深深的嗅了一口,好香啊,一种奇特似乎又带着甜味的香味扑进了我的鼻中,这种香味让我绷紧的神经舒展,并且让我觉得似乎浑身每个细胞都被注满了力量,这种舒服安逸的感觉让我情愿一辈子就这样下沉,一直一直,沉下去。
我伸开双臂,想像着自己后背上长了一对如火焰般的翅膀,翅膀扑闪着,我享受着这种飞翔的感觉,慢慢的,我似乎落到了一个像棉花一样柔软的物体上。
不要醒来,不要醒来。我怀抱着柔软的东西浑身蜷缩成一团,像个子宫里的孩子,我微笑着,贪焚的享受着这久违的安宁。
“晴儿!晴儿!……”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惊醒。
“沐清,是你吗?”我猛的坐起来,“我,我的手……”只见我两手的手心各被一个像吸盘一样的乳白色的东西吸着,那“吸盘”像是呼吸般不断的起伏,连着“吸盘”的是两条白色的像植物的茎一样的东西,这两条“茎”像鬼魅般疯狂的舞着,慢慢的,白色的茎上显现出一条条红色的“血管”,这种“血管”较人的血管细些,我见状吓得赶紧向后躲闪,同时两只手使劲向后挣脱极力想要摆脱这两个“吸盘”。
我踉跄着从刚刚躺着的柔软的东西上跌坐了下来,这时我才看清,原来我一直躺在一朵巨大的白花上,这种白花的花瓣像棉花一样柔软,可能是我掉下来时将花瓣压在了身下,此时那些花瓣像弹簧般竖了起来,在花瓣的中心的正是刚刚吸在我手心上的两个“吸盘”,那“吸盘”像鸵鸟般伸长脖子,像寻找什么东西似的四处张望,突然那“吸盘”看向我,然后“吸盘”中间白色柔软的部分突然生出一圈尖牙来,从尖牙中慢慢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那红舌头“嗖”的一声向我飞来,我吓得赶紧爬起身拼了命的向前跑。
“呼哧呼哧”,我喘着粗气,一路跑来,总感觉脚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我回过头,
雪!
只见身后我跑过的地方的一带黑泥土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雪上是一串串脚印,从看不清的远方一直延伸到的我的脚下,在脚印的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那光茫比雪在光下折射的光线还刺眼,我走近那像玻璃碎渣闪烁着的物体。
我蹲下身子,惊讶的盯着那长着九片花瓣的奇花看,之所以说它奇,是因为那九片花瓣是由九种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组成,那花瓣围着中间血红的花蕊不断的转动,花瓣外围的部分是银白色并且像刀片般锋利,怪不得从远处看那么刺眼。
我伸出手想触碰那花瓣,当伸出手的瞬间我看到了一滴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腕滑落了出来,怎,怎么回事,难道我的手受伤了,怎么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只见右手心隐隐约约的冒着黑气,这黑气以手心的一红点为中心呈螺旋状散发出来,我吃惊的看着那黑气,与此同时,刚刚滴落渗透在雪中的血滴突然像种子般发芽并开出一朵长着九种不同颜色花瓣的花来,那花瓣围绕着中间血红的花蕊不断的旋转……
我张大着嘴巴两腿哆嗦着往后退,我,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的血会变成花,我两手抱着头疯了似的转过身子向前跑,这一切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只要一直向前跑,当我跑累了时就能醒过来了,我安慰着自己,慢慢的脚下的白色变成了黑色,我转过身子,喘着粗气看着远离我的一切,这下,这下总该好了,总该放心了吧,我用右手擦拭着鼻翼周围的汗珠,突然我的余光捕捉到了从我的手心悬空滴下的血滴,那血滴刚触碰到黑土地就将周围都冰封住了,然后冰面慢慢溶解成一个个细小的白色颗粒,我站在雪地正中环顾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张大着嘴艰难的呼吸着,我低下头,九片花瓣不断的转着……
我深呼吸一口气蹲下身子将那正转动着花猛的拨起,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拨起的一瞬间,黑土地上覆盖着的雪消失了。
有人说,当一个人恐惧到尽头时他也就什么都不怕了,此刻的我正是那个极度恐惧的人,经历了那么多,我反而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与其害怕着,不如坦然面对。
我将拨起的九色花紧握在手心中,这样的话,应该能止住血吧,我漫无目的的继续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向我靠近,额头上、鼻翼上先是渗出汗珠,继而连接成线滑落下来,我脱掉身上的棉衣继续向前走着。
“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此时我已经热得脱掉了身上的毛衣,但还是觉得受不了,这温度起码超过100度了吧,我脱下来的棉袄与毛衣在触地的一瞬间自燃成灰,但很奇怪,我除了觉得热以外其余一点事也没有。
走了那么长时间,总算知道声音的来源了,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烈焰瀑布,熔岩似乎从天际倾泄而下,熔岩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骷髅,有些未烧烬骷髅顺着瀑布滑到了熔浆中,熔浆中漂浮着残损的四肢百颏,有头颅,骨架,只剩四根手指的残肢……
这,这不会是地狱吧?!站在这儿,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既然走不出去了,不如直接跳进这熔浆中,脑中突然冒出这一想法,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前面似乎有谁在召唤我,“来啊,来啊,前面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断的在我的耳边回荡,我的腿突然不受使唤的向前迈着,浑身在不断的发抖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腿,我伸出脚对着那翻滚着的熔浆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