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Paradise游乐场白天风景不错,但是晚上经常会有吸毒者出没,一定要小心。”
留着小胡子的旅馆老板举着钥匙义正词严地叮嘱着,楚天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理解了他生硬的英语,赶紧频频点头,唯恐一个表现不好他手里的钥匙就永远悬在那了。
上楼,开门,小惊艳。正对着门的大窗外森林繁茂,是这以音乐闻名的山地国家里最优美的风景。而整洁的单人间布置得精致用心,被枕松软,暖气也开得恰到好处,落在刚刚飞行了十三小时的楚天眼里,全部都成了巨大倦意的来源。
冲了个相当舒服的澡,楚天翻出第二天的日程安排决定最后确认一遍。对照着地图上蜿蜒的线路,铅笔尖不断地来回移动,却突然轻轻一颤,悬在了一个小绿三角上。
百水屋。
Kangelgasse1030号。
最近老是不安分的心脏再次扑腾了,本来轻轻弯着的嘴角无意识放平了。
一丝淡淡的悔意缓慢却清晰地滑过心头。楚天轻轻咬了咬下唇,“哗”一声扔下所有东西盖上被子把头蒙到了枕头下面。
其实,偶尔,与人同行是不是也不错呢?
……
楚天凌乱了。
……罢了,看某人对随便一个景点都如此熟悉,定是早已来过不知多少次……
……即使真的邀请了他也很没意思……那,假如不是他的话……
就算了吧。
然后,她就睡着了。
然后,有这样一个完全属于内心活动的小前奏作铺垫,第二天清早,楚天在走出电梯口的一瞬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奇。
当是时,天未大亮,年近五十的大叔老板在柜台后低头整理着文件,小小的厅堂安静而温暖,浅褐桌椅整齐干净,玻璃墙外树影横斜,一切都静谧安好。
而就在这几乎空无一人的小厅里,靠墙边,一棵锦叶凤梨旁,清俊的身影映着微微晨光玉树临风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切着一段德国白香肠,动作娴熟漂亮,神情专注,暖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脸沿完美无瑕的轮廓,跃动在沉静眼眉间,更显清华。
于是,楚天的魂毫无悬念地被震飞了。
她想,他的睫毛好长,没准比我还长。
她想,他的皮肤真好,被太阳这么照着都看不出缺点。
她想,他的身材真好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她想,以前就知道他帅,今天才发现他竟然这么帅。
她想,真好啊,昨晚才刚想了一下帅哥今天就看到了帅哥,那我今晚要想抹茶蛋糕配苹果汁……
就在某人的思维动如脱兔的时候,刚把牛奶倒进麦片里的帅哥偶尔一抬头,发现了她的存在,深澈眼底霎时掠过一抹难以捕捉的笑意。片刻,轻轻开口:
“早上好。”
刚刚恢复些许语言能力的楚天立时又魂飞天外了。
她想,他真淡定啊。
她想,以前就知道他淡定,今天才发现他竟然这么淡定。
她想,多么成熟啊,真令人敬佩——
“Sorry——”身后忽然传来的鸟语惊醒了神游物外的某人,楚天这才发现雕塑般站在电梯口的自己挡住了身后人的路。于是,她机械地朝旁边挪了挪,机械地道了歉,没发现自己使用的是中文。
这一串动作稍稍唤醒了她的神智,于是,她终于恍然大悟般意识到了眼下问题的重点所在。大脑一复苏身体立即跟着活了过来。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拉开低头喝麦片的某人对面的凳子,随手吧旅游指南放在手边坐了下来,顺理成章地拉过他面前的炒蛋埋头就吃。
何远浩握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一飞秒。半晌,冷静道:
“对推理小说作家而言,逻辑严密很重要。”
“是的。”稀里哗啦,炒蛋好好吃。
“逻辑是无处不在的。”
“是的。”唔,蓝莓果酱也要赞美。
“按照符合逻辑的思维顺序,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才是真相。”
“是的。”啧啧,奶酪的风味很浓郁。
“那么——”何远浩额上青筋不善地跳动了一下,盯着对面那个毫不客气抢走了自己的面包和奶酪的人,冷冷道:“——你这没神经的女人,就不怕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样的人么!”
“不可能。”
这样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倒让何远浩微微一怔,不由反问:“为什么?”
把最后一片火腿扔进嘴里,楚天风卷残云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她抬眼瞥了一眼面前那张漂亮到完美无瑕的脸,感慨万千道:
“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像你这么帅的男人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绝对不可能。”
末了豪放地挥了挥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总结道:
“所以,你以后随便自恋你那‘惊人的美貌’吧!我一句话都不会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