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中的课间，一群结伴而过的女生嬉闹着从走廊上经过，但在看到倚在栏杆前的少年时，说笑声像约好了似的顿时低了下去。淡漠无波的目光冷冷注视着未知之处，镜片上耀眼跃动的阳光映得皮肤有几分苍白，却丝毫无损于他完美无瑕的清决侧容。本来小鸟般雀跃的女生们匆匆低头走了过去，经过时却忍不住偷眼望去，红云顿时跃上了面颊。
“哟，远浩。”
这声音如音乐般动听，其人未现已让人有了三分亲近。何远浩没有回身，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栏杆：“狐狸，还是很忙么？”
“哪里。”慕少艾靠在了他旁边，向每一个招呼他的人温和地笑着：“上一周弦乐社，戏剧社，美工社的入社邀请我都推掉了，刚刚学生会的人才来过……他们相当难缠呢，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总之，现在的我，可是清闲得很。”
“这么说来，你的习惯还没有变。”
慕少艾不言，只是微微而笑。
“狐狸。”何远浩忽然出声，依然没有抬头，平静道：“我要回去一趟。软体在那边的电脑上运行有误，要我去看看。”
“哦……”
慕少艾终于动容，半晌，方低声道：“的确，你也该回一次家了。”
何远浩立即哼了一声，坚决道：“才不！”
“虽然你并非长子，但我知道，伯父心中选定的继承人从来就只是——”
“不要。”
“……你就这样离家出走，何氏集团等于失去了近年来最重要的大脑——”
“与我无关。”
“…………要是那台中枢计算机出了问题，只有你能——”
“‘裂雷Ⅳ’十年内不会出错。”
慕少艾彻底无言，噎了半晌，方轻轻吐出一口气，镇静道：“那么，你至少应该稍微关心一下无缺，怎么说她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妻。”
“……”
慕少艾一见有戏，立即本性毕露，微一倾身，两眼闪光，笑容叵测道：“呐，只不过打个电话而已。她那么懂事，不会要求来见你的。而这件事定然会传到伯父耳朵里，他显然会很高兴。一旦他高兴了，什么事都好商量，即使是那条项链的事，大概也……”
何远浩下意识地拔下一根头发，默然半晌，轻声道：“狐狸，为什么人总要做很多不想做的事？”
带着几许寒意的风轻盈地吹过，吹起栏杆边两个少年的衣角发梢，掠过他们安静而美好的眉眼，让人翩然神惊，不知不觉竟忘却了呼吸。慕少艾转过头，目光掠过自己纤长而优美的手，还有指间那些永不会消褪的茧，淡淡笑意一分分弯起在唇角，纯黑的眼睛深澈无底，但此刻，却牵起了罕见的欣悦——
“因为，我们都想更自由。”
何远浩指下有节奏地敲着栏杆，半晌，淡淡道：“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嗯。”
少年淡漠的眼神却突然迟疑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少艾一眼，微微抿起了嘴角——
“我会看住妖女，不会让她祸害别人的。”慕少艾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掠过眼底，带着天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嘲讽，一瞬间如狐狸般叵测。何远浩立即转身冷冷道：“我可没打算跟你说这个。算了，再见。”言罢竟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离去，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我明白，我明白——”慕少艾倚栏悠悠而笑，意极悠闲——
“——你只是有些在意她的行动而已。毫无疑问就是这样。”
已到紧张备战期末考的时候，五中校园内弥漫着一片杀气，课间停留在外的人也少了许多。在这样的气氛中，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的貌似只有一个人——
慕少艾挑剔地看着铺在花梨木桌上的大幅水彩海报，微微皱起了眉头。半晌，修眉忽一挑，提笔在画上轻轻一抹，随手将画笔架在调色盘上，眉心的结终于舒展开来。
他悠然回身，踱到墙边长方形的玻璃鱼缸前，静静看着优雅游动于水草间的热带鱼，那些艳丽却安静的色彩，浅浅映在他眼底，有种别致的美丽。
“墨月，我想试试云家上次送来的荔枝红茶，可以麻烦你么？”
一直静立一旁的少女闻声低应，转身而去。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抬头的一瞬，淡雅笑容已浮上了少年的唇角。
“请进。”
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一位高挑的少女款款而入，千变一律的校服在她身上竟也焕发出了让人目眩的风韵，美目流盼间，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妩媚风情。随手掩上门，未语笑先闻：
“少艾，姐姐又来看你了。”
慕少艾优雅转身，意态悠闲，笑容温和：“海报我已经改好了。本打算给学姐送去，却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实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