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世子,老臣觉得还是不妥,这浅月小姐不是别人,她不出府门,外面对她的传言也是日日不断。她在这里虽然说是你的伴读,但是这里的大臣们还是难免不被打扰。”孝亲王此时开口。
“是啊,景世子,这里毕竟是商议国事的重要之地,不是寻常场所。虽然历史有可考可依附的事例,但对于我天圣来说,这还是太过荒唐。”德亲王再次道。话落,问向一直没开口的云王爷,“云王兄,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云浅月皱眉,若不是不想和容景日日分开等他,她才懒得在这里看这些老脸。
云王爷看了二人一眼,缓缓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德亲王连忙接过话,“所以,景世子,这件事情……”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打断德亲王的话,忽然轻轻一叹,“德亲王、孝亲王和众位大人话说得极对,可是怎么办呢?没有她在身边,我无心朝事。难道要景辞官?卸甲归田?”
众人齐齐一惊。
“她这些日子病重,我日夜忧心,一直心神不宁,身在朝政,心却在她身边。”容景有些无力地道:“这些日子想必众位大人也见了景的状态,实在是不怎么好。思来想去,只有打破陈规,将她带在身边。”
众人对看一眼,对容景这些日子的状态自然十分清楚,这些日子都无人敢惹他,连摄政王都避免了碰触他的头角。昨日他前来议事殿虽然看起来心情很好,但也是心思不在,极为明显,跟他说三遍话他才问何事,这的确是事实。一时间各种反对的声音都消弭了下去。
“依我看也没什么不好,景世子刚刚也说了,浅月小姐五年前开山饮水解除北疆干旱,用计破解了五年前的北疆祸乱,梯田、灌溉、开拓了北疆数万顷贫瘠之地变成富裕土壤。这是大才。国家得一人才,抵数万雄兵。天圣建朝以来虽然没有女子入议事殿的先例,但是多少事情都是开了先例,也不差这一项。况且景世子也说她不是来参政的,只是陪读。”冷邵卓在一片平静声中缓缓开口。
又有人立即道,“浅月小姐虽然陪同景世子前来不和规制,但景世子处理公务在暖阁的隔间,与众位大臣隔绝,对众位大臣构不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可以如此。”
又有几名清流的年轻朝臣也纷纷开口表示无碍。
一时间赞同的声音压过了反对的声音。
德亲王和孝亲王对看一眼,心中虽然不满,但容景拿辞官威胁,他们也不敢再开口了。毕竟如今天下不太平,朝中之事虽然是摄政王监国,但大多数事情都是景世子处理。而且景世子受天下推崇,他一人声望就牵引着百姓们的心境。甚至民间流传一种说法,说只要“景世子在,天圣可安。”,百姓们之所以对先皇驾崩没有发生太大的恐慌,多半是因为容景坐镇朝中。若他真辞官归隐,那可就麻烦了。
几位老臣考虑利弊之后也都不再反对,几乎无人再出声。
“上朝吧!”夜天逸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有些寡淡。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门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摄政王站在了门口,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说了一句话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看了容景和云浅月一眼,连忙尾随着跟了出去。
夜天逸来的时候云浅月自然知道,如今他对此事不做评论,应该算是默认了,她看向容景。今日最担心的就是夜天逸,她不舍与容景日日不见,但也恐怕夜天逸发难,如今见他这样,是否已经想通?
“想通到不会,夜氏的男人都执着。不过知道有些时候发难于事无补,便不会再做无用功了。”容景低声道:“西面的那间暖阁是我的,你去里面等我,稍后下朝我就回来。”
“嗯!”云浅月点点头。
容景轻轻弹了弹锦袍,转身走了出去。
顷刻间众人离去,议事殿内除了几名侍候的小太监外再无别人。
云浅月扫了一眼议事殿,这座大殿分为两个暖阁,西暖阁既然是容景的,那么东暖阁应该就是夜天逸的了,一西一东,有屏风相隔,虽然她在这里,若是不出容景的西暖阁,应该也是不用看到夜天逸的,顿时舒了一口气。转身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的房间明亮,一张软榻,一张玉案,一排书架,上面放着卷宗奏折文书古籍等,窗前有一面窗子,放了一盆玉兰。
云浅月来到窗前,向外面看去,对准的正是御花园的方向。这些时日再未下雪,早先日子下的雪早已经化了,御花园百花凋零,假山石雕亭台清清冷冷,偶尔有三两宫女和太监匆匆来往。处处显示的不止是冬日的冷,还有皇宫沉静的气息。她想起皇宫中除了皇后和公主外再无妃嫔女子,都被夜天逸遣送出宫。这也是如今皇宫安静所在。
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面前的这盆玉兰,她竟然不知道容景除了喜欢紫竹林外,还喜欢玉兰。这盆玉兰也要开花了,有淡淡的玉兰香气。
静站片刻,云浅月回身坐在了软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
外面当值的小太监们都没有声响,整个议事殿静寂。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听到隐隐有脚步声向议事殿走来,步履繁杂,不多时,众人回到议事殿,夜天逸似乎对德亲王交代了一句什么便进了东暖阁,容景缓步走了进来。
云浅月从书本上抬起头,看向他。
容景对她温润一笑,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抱了抱她,对她低声道:“今日早朝商议前去恭贺玉太子登基一事,看谁去妥当。”
云浅月挑了挑眉,“最后商议谁去?总不是你吧?”
“我自然是走不开身。”容景笑笑,有些淡,“摄政王提议你。”
云浅月皱眉,“他怎么会提议我?有女人出使别国?”
容景笑着道:“女人都可以进入议事殿,出使别国也没什么稀奇。”
云浅月眯起眼睛,想着夜天逸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因为今日她和容景来了这里,想要借此支开她?这么简单吗?她皱眉,问道:“后来呢?”
“我以你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云王叔和重臣也觉得不合适。摄政王便没有坚持,而是以南梁睿太子登基实乃大事为由,毕竟是天圣第一大附属国,得有身份体面之人前去已示重视,最后人选定为云王叔。”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看着容景,“已经定了?”
“嗯,定下了。云王叔明日启程去南梁。”容景低声道:“他意本就不在你,你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意在云王叔出使,我反驳他一次,留下你,便无法再反驳他第二次,阻挡云王叔。他是礼部王爷,出使之事落在他头上也不框外。”
云浅月心下寻思,“难道他又打什么主意不成?”
容景忽然笑了,低声道:“他何时没打过主意?”话落,他拍拍云浅月的头,温柔地道“继续看书吧!”起身站起来,走到桌案上坐下,开始审阅堆在桌子上的奏折。
云浅月揉揉脑袋,他爹去也好,反正他哥哥登基,也需要帮助,如今她这里没什么事情,他爹娘去南梁便去吧!只不过夜天逸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没有目的。他的目的到底何在,就需要好好探究一番了。
即便众人回到议事殿,但议事殿还是寂静,外面几乎没有人声,到可以听见落笔书写的声音。
云浅月抬眼看了一眼容景,见他神色漫不经心地看着奏折,丞相的职责是上达天子,下统领百官之职,奏折自然是都先过他的手,再上达皇上,如今新皇未登记,自然是摄政王。她虽然未接触这里面的朝事,但也可以猜想出并不轻松。难得他如今坐在这里看起来一派闲适。
“怎么了?”容景偏头看向云浅月,“无聊?”
“不会!”云浅月摇摇头,指了指外面,“往日这里都是这么静?各做各的?”
容景笑着摇摇头,意有所指,“今日特殊而已。”
云浅月恍然,看来她在这里还有消声的作用。
“景世子,刚刚兵部传来急奏,西延边境多加了五万兵马,似乎是有兴兵动向。”兵部侍郎的声音在外响起。
“呈进来!”容景吩咐。
兵部侍郎缓步走进来,悄悄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手里拿着一份兵部的奏函递给容景。
容景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缓缓道:“西延王对护国神女分外在意,如今护国神女病重,西延王无心兴兵,无心理政,怕是有心要随护国神女而去,死而合葬之。边境多加五万兵马,大约是防范他人趁机犯境。”
兵部侍郎一惊,“西延王会为一个女子而殉情?”
“当年他夺西延江山为的无非是护国神女,如今为她殉情,也不奇怪。”容景淡淡一笑,将奏函递回给兵部侍郎,“去请示摄政王吧!看看摄政王的看法,是否此事需要明日早朝群臣商议。”
兵部侍郎点点头,拿着奏函退了下去。
云浅月面色有些凝重,西延王和护国神女的爱情看来,的确有可能西延王为之殉情,那样的话,西延玥岂不就只剩下自己了?
“不必担心他!他在孝亲王府磨砺了数年,回西延后西延王对这个太子是倾数赠予,甚至几日前不惜杀了两个与他争夺王位最有实力的皇子,如今西延朝中再无人能与西延玥相抗衡。”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点点头,她那时候救他,就想着他有朝一日会走向高处,但也不曾想过这么快。
容景继续审阅奏折,一本本的奏折都被他看过来,不重要的略过,不需要上秉,重要的被他加注了标记,吩咐人搬去东暖阁。
云浅月继续看书。
大约是有了兵部侍郎打头阵,接下来容景的西暖阁便人声不断。天下诸事有大有小,纷纷过来请示他,他能决断的,便闲闲一句决断处理,分配下去如何做,觉得重要的,便说了意见之后将人指派去东暖阁。
但大多的事情他都闲闲一句便有了决断,无需报问夜天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