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想着什么叫做老不知羞,少不知羞,说得就是他们,拿这个当赌局,简直可恶。
“臭丫头!你就这么走了?”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走得极快,哼道:“你竟然还知道害羞为何物?稀罕了!”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就将你胡子全部都拔掉,别以为我不敢。”云浅月回头对云老王爷瞪了一眼,撂下一句狠话,见容景站起身要追来,她发狠地道:“你最好三天之内都别在我面前再出现,否则一辈子都别想洞房。”
云老王爷立即住了口。
容景脚步顿停。
云浅月见两句话震住了二人,转身出了云老王爷的院子。
她走得远了,依稀听到云老王爷嘟囔着骂了一句“臭丫头!”,容景喃喃地道:“三天啊,有的熬了!”,她一肚子恼火散去,忽然有些好笑,脚步轻松地向浅月阁走去。
走到半路,看到云离和七公主两个人并肩从西枫苑走出来,碧树红花,水榭亭台,廊桥上两人缓缓踱步,二人都低着头并未交谈,但是有一丝和谐和美感。
她停住脚步看着二人,想着若是他们能够和睦投缘,她自然乐见其成。南凌睿和云暮寒都走了,云离就是他的哥哥,他的肩上扛起了云王府的重任,她自然希望这个哥哥幸福。
“妹妹!”云离先看到云浅月,喊了一声。
七公主也抬起头,见云浅月站在前方,脸微微一红,并没说话。
云浅月见云离的脸已经退了红肿,不像昨夜她回来时见到的那般吓人,她浅浅一笑,“哥哥要每日按时上药,用不了多久这脸就能恢复容貌。”
“好!”云离点点头。
七公主有些讶异地看向云离的脸,又看向云浅月,似乎有些不解,“这样深的伤还能恢复容貌吗?”
“能!”云浅月眨眨眼睛,对七公主笑道:“那些公主们都没有眼光,就你有眼光,我怎么能不好好对待你?你可是会成为我的嫂嫂的,我要让你看着哥哥日日赏心悦目不是?”
七公主红着脸垂下头。
云离脸色也有些红,对云浅月道:“我送七公主出府。”
云浅月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继续向浅月阁走去。她刚回到浅月阁后不久,玉镯和绿枝拿着账本来到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到玉镯笑着问,“容景呢?还在爷爷的院子里吗?”
玉镯笑着摇摇头,“景世子刚刚回府了!”
“他说了什么没有?”云浅月又问。
“景世子临走时说他回府闭门思过。”玉镯笑着回话。
云浅月扁扁嘴,想着他知道错了就好,男人就不能让他太如意了,总以为她好欺负似的。她忽然为自己的孩子气有些好笑,伸手揉揉额头,喃喃道:“越活越回去了!”
“浅月小姐本来还没到及笄!还小呢!”绿枝笑着道。
云浅月莞尔,看着二人,二人立即说明来意。一是为了这一段时间云王府名下产业的商铺和良田的收益以及府中的开支等等账本;二是关于云离世子的过继之礼的筹备以及各个府邸的送礼名单给云浅月过目。
云浅月接过账本大致翻看了一遍,又和二人提点了些意见。两个时辰后二人离开了浅月阁。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窝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却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接下来三日,天圣京城风平浪静,大小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三日容景也没出现在云王府,更没出现在云浅月面前,谨守云浅月那句对他杀伤力极大的话。
云浅月则是窝在浅月阁里好好过了三天没人打扰的日子。
三日后,正是云离过继之礼之日。
一大早,云王府就跟过年似的热闹,府中所有人都换了新装。辰时起,各个府邸陆续有宾客前来观礼。
云离被赐封云王府世子,云浅月大怒之下对六公主写了未嫁先休的休书,京城曾经掀起滔天巨浪,很多人都以为这回云王府要完了,却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云王府不但没完,皇上反而将七公主赐婚给了云离,云王府欣然接受七公主,皆大欢喜。朝中大臣们见风使舵都前来观礼拜贺,云王府一大早就热闹空前。
老皇帝派了夜天逸前来观礼,皇子中夜天倾、夜天煜亦是到场,夜轻染和容枫也是大早上就来了,德亲王、孝亲王、秦丞相等老一辈的朝臣一个不差。
皇后因为怀有太子,不宜动胎气,所以未曾来观礼,只命了人带了贺礼前来。
云王府外按照云浅月和玉镯、绿枝二人的商议,摆上了流水席,整个京城繁荣一片。
大厅里搭建了礼堂,丫鬟奴仆井然有序,云王府虽然繁忙,但不见丝毫杂乱,进府的宾客都有婢女或者仆从接待,可见云王府内院掌家有方。
虽然经过这许多事情众人已经意识到云浅月非同一般,但如今亲眼见她将府中治理得井井有条,和自家府邸相比,风气清新,好上数倍,令宾客无不暗中赞叹。
过继之礼定在巳时整,这一时被誉为这一日的吉时。
吉时未到,云王府的大厅已经是宾朋满座。
云老王爷端坐在大厅首位,两旁坐着云王爷和云浅月,三人均是一身盛装。云浅月休息了三日,神清气爽。和往常懒懒散散没骨头一般地窝在软榻上不同,今日的她则是身子坐得笔直,不时地看向门口,当礼仪官喊了一声,“吉时已到!”,她都没见到容景前来,不由蹙眉,想着三日不见,这个家伙今日又没来,干什么去了?
“小姐,景世子将礼派人送来了!说晚些到。”凌莲贴近云浅月耳边悄声道。
云浅月不由询问,“来人说他在干什么吗?”
凌莲摇摇头,“没说!但显然今日景世子怕是有事儿,一时脱不开身。”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礼仪官喊声落,夜天逸代表老皇帝宣读对云离的赐封圣旨。圣旨宣读之后,云离由礼仪官带领着行过继跪拜大礼。经过几日的修养,再加上云浅月的凝脂露,云离脸上的疤掉了,只余些粉色的印记,不影响美感。一身锦衣华服,端得是秀逸英俊,且他行止有礼,步履稳重,许多未曾见过云离的人都对这个云王府世子有了几分赞赏。
焚香加冠冕,礼毕。
从此后,云离尊称云老王爷为爷爷,尊称云王爷为父王,称云浅月为妹妹,彻底由云王府旁支一名有些才华的子孙成为真正的云王府嫡系子孙,以后子女也是嫡系一脉。
礼毕之后,众人接连上前恭贺。
一番恭贺之后,云老王爷宣布开云王府祖嗣祠堂,带着云离跪拜云王府列祖列宗。云王府的祖嗣祠堂从贞婧皇后起,都会供奉每一代嫡出女子的画像。云王府的嫡出之子,每一年都会有机会在年祀之时进入祠堂祭拜云王府的先祖。但是云王府的嫡女一生只有三次机会,就是出生,及笄,嫁人。
所以,云浅月只去过一次祖嗣祠堂,也就是出生之时。
云浅月知道云王府的规矩,便坐在椅子上不动,却不想云老王爷也吩咐她一起跟着入祖嗣,却将云王爷留下照看宾客,府内大摆筵席。
云浅月用力想着第一次去祖嗣祠堂的情形,时隔十五年,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云王府祠堂位于云王府内最后面一处独立的院落。来到祖嗣祠堂门口,有人打开了祖嗣院落的大门,云老王爷带着云离和云浅月进去,祠堂的门又重新关闭上。
这一座院落如云浅月记忆中一般,没有阴暗潮湿,一路走来干净无尘。她还记得十五年以前,她的娘亲带着刚出生的她进来,虽然记忆遥远,她依稀还能记得那时候娘亲脸上的庄重和肃穆,她想娘亲对云王府是尊敬的。
来到最里面的内跨院,看守祖嗣祠堂的暗人将门打开。
云老王爷当先走了进去,云离看起来有些紧张,他看了云浅月一眼,云浅月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他定了定神,也跟着走了进去。云浅月最后迈进门槛。
入目处是一排画像和牌位,陈列着云王府列祖列宗和云王府嫁入皇室的几位嫡出女儿。
看守祖嗣祠堂的一位老者拿出族谱高声宣念云王府记录在册的人名。
云离那边已经挨个叩头,云浅月不必跟着叩头,而是站在那静静听着。静静的祠堂中响着一个个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以及生平事迹。
从天圣皇朝建朝伊始至今,云王府已经历经六代。
当宣读到云王府第五代世子时,那暗人顿了一顿,看了云老王爷一眼,云老王爷没说话,他念出了一个名字“云韶缘”。云浅月听到这个名字一怔,她记得云王爷不是这个名字,她看向云老王爷,云老王爷并没有看他,暗人继续往下念,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并没说话。
半个时辰后,暗人念罢,云离也叩完头,他本来就是文弱书生,如今额头有细微的汗。
云老王爷摆摆手,暗人退了下去,他抬步向外走去。
“爷爷!”云浅月伸手拉住云老王爷的衣袖,看着他,“云韶缘是谁?”
云离似乎也是疑惑,同样看着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脸色不是太好,怒道:“一个不肖子孙!”
云浅月眨眨眼睛,“不肖子孙应该有故事吧?我想听!”
“听他做什么?就是一个不肖子孙,云王府也没有这个人。”云老王爷胸中似乎隐隐积聚着怒意,甩开云浅月,就要向外走。
云浅月拽住云老王爷的袖子不松手,云老王爷对她瞪眼,她有几分固执倔强地看着他。片刻后,云老王爷一叹,神色有些萧索,“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云离有些惊异,但并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