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低头看着已经恢复成待机状态的手机屏幕,心里七上八下的,该怎么办好呢……
海连回过头望着我,发现了情绪有些低落的我,他瞪大了双眼,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言辞不太妥当。
“我…我是指那个布娃娃,你看!”
我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正耷拉着脑袋静静地躺在角落。
那个娃娃是小时侯我和海连最喜欢的一个玩具,爸爸从外地买回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正好海连也在场,圆圆小小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我怀抱里可爱的布娃娃,似乎很感兴趣。爸爸看见了海连注视的目光,当场宣布这个布娃娃是我和海连的共同玩具,海连肥胖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光芒。真是的,布娃娃本来就是女孩子的专属玩具,男孩子为什么也要玩这个啊?没办法,只能割舍心中对布娃娃的疼爱,让海连也拥有这个娃娃的使用权。为了这个布娃娃,我们还三番五次地斗嘴吵架!
现在这个布娃娃安静地躺在地上,大概没有人愿意再去碰触它了,因为它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灰尘,有几块地方还有黑压压的污渍。
“娅缇,你看,那里还有菜篮子、碗和勺子……啊,那里还有小时候玩过的砧板和小刀呢!”
海连透过窗户望着屋内兴奋地说道。他的话立即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朝内望去,果然,那套过家家的玩具凌乱地摆放在地上。
“呵呵,没想到那些玩具还留着啊!”
我高兴地赞同道,暂时将手机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海连继续开心说道,手不忘指着一些地方。
“那个……看见吗?好象是我的撒水壶吧!”
一个小小的红色撒水壶横放在地上,以前海连家里养了很多花,他经常用一个红色的撒水壶装满水浇灌花盆,水从喷口落下来,散成一束束细小的水流,落在花花草草上,十分可爱。有几次我想让海连借我玩下,可他却以花每天只能喝一次水的理由不肯借给我,终于有一天,趁他不在家,我怔得海玲阿姨的同意将水壶拿到自己家玩得不亦乐乎。我明明记得第二天要去考试,一大早就把撒水壶还给了海玲阿姨,可是怎么还在我家呢?
“我记得还给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这儿。”
“哦哦,小偷啊~~~”
“不是的!真的还给你了,不信你问海玲阿姨!”
“嘿嘿,我也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大盗贼的妹妹藏了起来。”
“真的不是我拿到这儿的,你不要随便嫁祸于人呀!”
“哈哈,我是个大盗贼,什么都不怕~~~~~”
“哎呀,别这样,海连,这个真的不是我拿的,你再唱的话,我就要叫你皮球了!”
“哇,千万别!那个名字实在是太……好,好,我不唱了,呵呵。”
他看着我笑了笑,眼睛里撒满了快乐的光辉。转过头,他握住窗台上有些生锈的铁栏杆,望着空旷的屋内缓慢说道。
“是我放的,那个水壶……我想送给你……”
我惊讶地回头望着他,他的眼睛慢慢地从左边移到右边,视线平静穿越一些空气,停留在某个地方。正当我想开口继续询问的时候,眼角瞟到后方,好象有什么站在后面。回过头,一个大婶抱着洗澡盆,里面放着一盒肥皂和刚洗完湿漉漉的衣服,身旁站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两人站在下面呆呆地望着我们。糟了,现在我们这个样子很像那些偷窥狂和白天行窃的小偷。果然,大婶狐疑地看着我们质问道。
“你们在干什么啊?”
“啊!那个,你好,我们,我们……”
我慌张地舌头直打结,手指指自己和海连,又指指屋内,在空气中胡乱地指来指去。大婶似乎什么都没看明白,仍然紧盯着陌生的我们。海连笑了笑,握住我的肩膀试图使我放松下来,他对大婶轻轻说道。
“你好,我们以前住在这个地方,她家就住在这里,我们今天回老家来看看。”
“这个里面什么都没有。”
大婶似乎不太相信我们补充说明道。海连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有的,这个里面……有我们的回忆,呵呵。”
大婶看了我们一眼,牵着那个孩子走开了。海连说得是不是太深奥了?
“下来吧,呆会再有人经过,看见我们这样真的会报警了!”
海连敏捷地跳下窗台,站在下面向我伸长了手臂。让他接的话,我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呢。我向下看了一眼,地面有些高,跳下去的话脚肯定要开始抽筋了。T_T
“下来吧,娅缇。”
“我,我自己能下来的。”
“有点高呢,我扶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下来,哈,哈哈。”
正当我蹲下身换成坐在窗台上的姿势时,双脚垂放下来,离地面还有半米的高度。惨了,够不着啊,跳下来的话我有点怕,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要嘴巴逞强了!海连站在旁边看着我笑道。
“娅缇,还是我来帮你吧,扶住我……”
还没等他说完,我呼啦一声跳了下来。啪啪,好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发出来,转过头,裙子好象被粗糙的墙面擦破了,尤其是屁股后面那块线头被扯断了!啊啊啊!!!!!!!!!
“怎么了?”
海连关切地询问道,他准备走过来的时候,我左手紧紧握着后方那块破布,右手拼命推着他,阻止他再走近,我自己不断地后退着,身体紧贴着墙壁,惟恐一不小心就走光了!
“别过来!!!你,你转过头去!!我的裙子破了……呜呜呜……”
海连惊讶地睁大眼睛,很快背过身去,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我知道——他在笑!
哎,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怎么办啊?裙子破了怎么回去啊?这里离车子还有一段距离呢!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我一定会像只鸵鸟羞愧得将头埋进沙堆,要是能打个地洞消失掉就好了!如果遇到了熟人,那就更倒霉了!
啊!!!可是怎么回去呢?
忽然背对着我的海连将夹克脱了下来,他在干什么?不一会儿他又将里面的深蓝色T恤脱了下来。他要干什么???穿好夹克,他将T恤向后递到我的眼前,头仍看着前方。
“把这个系在腰上。”
“呃?可是你的衣服会被弄皱的!”
“没关系,你先拿着。”
我接过夹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T恤挡在身后,将两个袖子勉强打了个结。这时海连询问道。
“娅缇,弄好了吗?”
“嗯。”
他转过头,看着我腰上的衣服,微笑了一下。
“哦,不错。幸好你不是水桶腰,否则这件夏天T恤的短袖还真难系在一块儿呢!”
“谢谢你。”
听见我的道谢,海连怔了一下,看着我笑了笑,亲昵地摸了下我的头。
“下次小心点喔,要是早听我的话,我也不用当场脱衣服啦!不过还好,没人看见,呵呵!”
看着他只穿一件夹克,我不禁有些担心道。
“你有冷吗?”
“哈哈,这么热的夏天听见冷这个字,心里真是凉快多了!不过你这样的打扮很好看呢!你看,我的身体不错吧,手臂有肌肉了喔!”
说完,他学着健美男士弯曲起手臂,几块肌肉兀地浮现出来,还故意换成各种姿势,乐得我开心地笑了起来。行了行了,这家伙好象爱上了炫耀他的结实手臂,还在那摆弄个不停。我不禁伸出手指着他的胳膊打趣道。
“这块肉要是烤起来沾点儿盐和芝麻,味道肯定不错,不知道是羊肉还是牛肉的味道,嘿嘿!”
他愣了一秒,终于收回了最后一个夸张的姿势。
“我的手?这怎么可以变成烤肉呢?!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香喷喷,好吃看得见!”
“好啦好啦,不要说了,我的头皮都发麻了!”
“呵呵呵呵……”
“别笑啦!”
“嗯嗯!哈哈哈!”
“还笑?!不要笑了啊!”
“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哦,呵呵,呵……”
我用双手压压脸庞,腮帮笑的有些疼痛了!
他朝我招招手向后走去,在一扇紧闭着的大门处停了下来。这里是海连以前住的地方,离我家不是很远,大概只隔五六步远。他的脸上淡淡地露出了微笑,左右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墙上一个掉了漆的邮箱上。他轻轻拉了几下邮箱的小门,好象打不开,大概是锁住了。他掉过目光看着和我家一样的窗台跳了上去,稳稳地站在上面,由于个子有点高,他微微弓起了背,握住一根铁栏杆,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最上方一根木头。好象拿到了什么东西,只见他满意地笑了笑,抹了一把汗水,又跳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原来是一把钥匙。
啪嗒,门应声而开了。昏暗的屋内有些看不清楚,我跟在海连的身后踏入屋内。在我的印象中,海连家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一些旧家具仍留在里面,上面沾满了灰尘。
“怎么找不到?”
海连像一个探测者似的,眼睛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我跟随他的目光东张西望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找什么?”
“信!你不是说写了信给我吗?怎么找不到呢?”
“哦……”
原来他在找我寄给他的那些信啊!我还以为他那么迫切地寻找什么金银财宝呢!^_^
“大概海玲阿姨收起来放在什么地方了吧。”
“没有,妈妈从来没和我提过信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写过信给我呢!”
我对他淡淡地笑了笑,出声安慰道。
“呵呵,都是小时候一些信手涂鸦,没什么的。”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就算把这里掘土三尺,我也要找到那些信!”
“应该是掘墓三尺吧……”
“掘墓?好象是掘地,又好象是掘土,呵呵,我也忘了是哪个词了。”
“我记得是掘墓,墓地的墓……墓……墓……”
我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顿了顿,黑暗的屋内只剩下四目相望。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我尖叫着跳了起来,飞快地朝外面有光的地方跑出去,后面紧跟一阵脚步声。突然,一只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竭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妈妈呀!!!!有鬼呀!!!!!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啊!!!!!!娅缇,是我呀,海连,皮海连!!别喊了,我的耳朵快要聋啦!!!”
这时,我才冷静下来,海连飞快地拉住我,转到我的前方,他的脸上同样挂着一种毛骨悚然的表情。
“你别吓我啊!”
“对,对不起,我可能吓破胆了……”
“哎,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我想回去了。”
“信还没找到呢。”
“下次吧,或许海玲阿姨把信收好放在什么地方了,我们回去问下她吧。”
他点点头,不一会儿又折了回去,爬上窗台将钥匙放在原来的位置,跳下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抓住门的把手,砰地将门关上了。
坐在车内,海连一直取笑我是个胆小鬼。哎,要取笑就取笑吧,当时我的确吓着了,尤其是听见自己念墓这个字的时候,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哎,哎,不要再想了!我最怕看恐怖片和听鬼故事了,凡是恐怖故事,我一律堵上耳朵,绝对不会多听一句的。
回到海连家里,海连将车子开进车库里,我先一步进去,换鞋的时候依稀听见爸爸妈妈、志和叔叔、海玲阿姨好象在谈什么事情,只听见志和叔叔低声说道。
“我听海连这孩子说你家好象遇到了困难,你们在借钱吗?”
“我们这几年……哎,有些事情怎么说呢……”
爸爸沉重地叹着气,志和叔叔似乎觉察到了爸爸的为难处,继续说道。
“你们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大家都是一起念书的老同学,关系甚至超过了好朋友!蒲新,兰雅,你们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的钱就是你们的钱,你们欠债就等于我们还钱!”
“笨蛋,你怎么说话的呢!”
只听见海玲阿姨打断志和叔叔责怪道,海玲阿姨语重心长地说道。
“抱歉,志和太笨了,他的意思是说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皮志和以及我——苏海玲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蒲新,兰雅你们家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告诉我们啊!”
“对,蒲新,兰雅,你们再不告诉我们,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看了!借钱?借了多少?就算是几千万几百万,我们一家人砸锅卖铁都会帮你们的!说啊,到底借了多少?”
“志和,海玲……”
爸爸欲言又止,只听见海连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打断了站在外面听大人们讲话的我,他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怎么不进去?”
“哦,进去,进去……”
海连望着我笑了笑,我淡淡地笑了笑,和他一起走了进去。大人们看见我们立即停止谈论刚才的话题,对我们露出了温柔的笑脸。海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愉快地说道。
“我们回来啦!”
“皮帅哥,回老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你的梦中情人啊?”
“报告海玲小姐,已经找到了,就在身边!嘿嘿。”
啊?!海连竟然这样大咧咧地对着全屋人说了出来,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海玲阿姨瞟见我的窘态,站起身用手指点了点海连的胸口。
“害不害臊啊你!人家是女孩子,你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当面讲啊!一点矜持都不懂!”
啊??海玲阿姨这是什么开导方式啊?害得我更不好意思了,头低地更下了。
“妈妈,你自己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毫不保留地表达出来,这会你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臭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没看见蒲新叔叔和兰雅阿姨都在吗,你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讲啊,你私下讲就算了!要是蒲新叔叔和兰雅阿姨不喜欢你这个女婿怎么办?”
海玲阿姨边说边用眼角瞄向我们。这……这是什么劝导话语啊???我听得越来越迷茫了。喜欢?女婿?这到底是哪个八字呢?一撇上哪儿找去???爸爸妈妈也是似懂非懂地望着他们。海连看着我们笑了笑,将手搭放在我的肩膀上,自信满满地对海玲阿姨说道。
“妈妈,你就别拿我和娅缇开涮了!我以前确实喜欢过她,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海玲阿姨惊奇地看着海连,用手重重地打了一下海连。
“臭小子,妈妈什么时候教过你移情别恋?妈妈一直教你对感情要专一,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能这样快就见异思迁呢!!!!啊!!!!太不听话了!!!!”
“哎呀,妈妈,我不是见异思迁,对娅缇,我现在只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不是爱情的那种!因为现在她有……”
海连说到这停了下来,注意到了挤眉弄眼的我,我急忙用眼睛瞟向坐在沙发上认真听我们说话的爸爸妈妈。海玲阿姨却穷追不舍地继续问道。
“有什么?你不把话说清楚,以后都别想吃我买的豆腐干了!”
“哎呀,妈妈,这是娅缇自己的事情,我们干吗要多管闲事?!”
海玲阿姨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脸上有些难堪的表情,连忙掩嘴笑了起来,
“哦,哈哈,原来,原来是这样,我太八卦了!哈哈哈……”
“什么啊,老婆,怎么不说完啊?我正听在兴头上呢!”
志和叔叔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地望着海玲阿姨。
“说什么?说今天吃白菜还是喝豆腐汤啊?已经说完了!兰雅来,我们做饭去!蒲新,你和志和随便坐会,顺便教教他脑袋怎么变聪明的方法,饭马上就准备好。”
“呵呵,你们去忙吧。”
妈妈站起身和海玲阿姨一道奔往厨房,海连笑着带我走入他的房间内。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心情平静多了。海连看着我笑了笑,打开一个小冰箱询问道。
“想喝什么饮料?”
“哇,你的房里还有冰箱啊?”
“嗯,有时候论文要写得很晚,想吃东西或者喝水的时候可以顺手去拿。”
“你经常熬夜吗?”
“也不是了,如果今天的课题必须写论文的话,就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