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间,由竹内实先生带来的手示及尊著《毛泽东思想诸问题》早经拜读。尊著所阐明的很多高见,使我获得教益甚多。其中关于国家论的部分,正如来信所言,这个问题尚值得继续研究。我想,人民民主专政是中国过渡时期的政权形式,它的实质和职能,也是被中国过渡时期的革命任务、革命性质所规定的。我想,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理上,来看过渡时期的政权实质问题,我俩的观点会是一致的。只是这种政权在各个不同的国家,会有各自不同的巧妙地表现形式。先生在这方面阐发高见,确是对毛泽东著作中关于国家学说的一个很好的探讨。今后希望继续给我指教。
大山先生(大山郁夫)的逝世,实是和平事业的重大损失,容我谨遥致哀悼!
先生为和平事业、为中日友好、为研讨中国革命理论所做的不懈努力和卓越贡献,容我谨致以崇高的敬意!并望有机会能再来中国。
现奉上,我和翦伯赞先生、邵循正先生合写的一本小册子《中国历史概要》,请您指教。另送一本给野原四郎先生,望为转交,并望代为向他致意。
祝先生工作胜利!
胡华
三月二十日
阿部真琴是日本史学家,他在日本读到了胡华编著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初稿)》,很想与胡华交流史学心得。1954年由李德全、廖承志率领的中国红十字代表团访日,他便托代表团带信给胡华并赠“和平”纪念章。1956年3月20日胡华致信阿部真琴:
阿部先生: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接到中国红十字会访日代表团带来的您的手示及日中友好协会的《平和》纪念章,深谢您们的深厚友谊。拙作《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只是一部简略的史稿。承日中友好协会的青睐和承您的过奖,实不敢当。您着重研究的中国抗日战争和中国民族统一战线的历史,希望能读到您在这方面的论著。孙中山先生曾有很多时间住在神户,谋划中国的革命事业,您们在调查他的遗迹和事迹,这对研究中国革命史和促进中日友好事业都有很大的意义,希望将来也能看到您们的调查报告。
我和翦伯赞先生、邵循正先生合写了一本《中国历史概要》,现已出版。
谨寄上一本请您指正。
欢迎您有机会到中国来。
祝先生工作胜利!
胡华
三月二十日
1957年春节,胡华收到阿部真琴寄来的信并阿部在日本收集的孙中山先生在日本革命活动的资料和他的撰文。5月初,胡华致信日本国阿部真琴:
阿部真琴先生:
年初手札,业已拜读,并收到有关几种日本收集孙文资料消息的剪报。
收到神户大学刊行的《研究》杂志两期,并拜读了您在《研究》上发表的关于历史科学,和社会调查的有价值的科学论文,对先生从事科学研究的成绩,深为钦佩。
现代史分期问题,中国和日本一样,都还是在研究讨论之中。对分期的标准,我很同意您的观点。我认为俄国十月革命开始了世界的现代史;在各国,又根据各国无产阶级运动的发展情况,而确定其开始期。“现代”的意思似应是指该国无产阶级形成为独立的政治力量,其解放运动形成为世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正像“近代”的历史主要是以资产阶级革命为其标志。
诚如所言,对中国来讲,1949年确是一个大的划期,它开始了现代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期——也就是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不过,从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运动的历史来看,它仍是属于从1919年“五四”运动开始的中国现代史的范围,是中国现代史的一部分。当然,我们也可以单独编写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不过目前,因为1949年距离现在,还太近,还未能形成这样一部单独的历史。我相信,在若干年以后,1949年的划期,就会成为一部新历史的开始。
岩波书店出版的昭和史,我还没有看到,因此,还不能提出什么意见。
关于北京大学的集邮工作组,我曾打听过,那是由学生们组织的,规模较小。目前,他们还没有力量和国外交换。如果将来北京有较大规模的集邮团体,我当尽力介绍。你打算送我些表示日本风土文化的日本邮票,我是非常欢迎的。
先生,由于你的介绍,使我很荣幸地认识了中村市日中友协理事长——坂本清马先生。他曾给了我一封很长的信,深感他知遇之深情。我前些时曾有复函给他。他入狱二十五年,老当益壮,至今热心为中日友好和人类和平事业努力。他老先生的精神是很令人钦佩的。
此致
敬礼!
中国人民大学胡华
1957年5月
由于阿部真琴的介绍,日本国左翼进步人士坂本清马于1956年11月和1957年2月致函胡华并委托天津红十字会访日团代交。1957年4月2日胡华信复坂本清马:
坂本清马先生:
去岁11月16日手示与今年2月10日手示,均经诵悉。所赐高知县,土产美味糖果,亦已于新年时,由安郝席子女经天津红十字会寄到,隔海万里相赠,深感盛意。承嘱转交人民教育出版社之礼物与函件,均已遵示及时转去。同函附赐之《秋水祭》传单及写真,秋水真迹写真,中江兆民略历,及尊著《日中友协第七回全国大会报告》,亦均接阅。从写真中,睹先生风采精神矍铄庄严,实令人可敬可佩。我因以事曾赴青岛,回京后又投身于全国社会主义大跃进群众运动之中,工作十分繁忙紧张,以致复函迟迟未发,深以为歉,敬乞谅鉴。
先生前函所询马宗豫(马振宇)先生是否即马叙伦先生,我曾函询马叙伦先生。因先生手书中叙及昔年与马宗豫先生过从相处中许多事迹,而马叙伦先生为章太炎先生之高足弟子。我意以:即或马叙伦先生非即马宗豫先生,叙伦先生或能从先生手书所述事迹中忆起马宗豫其人,故我曾将先生手书转奉马叙伦先生阅读。后得马先生复函,谓他并不知马宗豫(振宇)先生其人。因先生欲一睹马叙伦先生墨迹,谨将他的手书奉上。马叙伦先生为浙江杭县人,字夷初,为中国著名的教育家,早年从章太炎先生研究文字学并从事革命活动。历任浙江省立第一师范校长、浙江省教育厅长、教育部次长、代理总长,北京大学文学系教授等职。著有《老子诂》、《列子伪书考》、《庄子义证》、《说文解字研究法》、《石屋余沈》等书。抗战结束后,他努力于和平民主运动,1947年曾代表上海人民前赴南京呼吁和平,在下关车站被国民党特务殴打受伤。新中国成立后,为中国民主促进会领导者,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委,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部长,1953年后,因体弱辞教育部长职改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年已七十余岁。
关于马宗豫先生,我还曾写信托廖承志同志代为打听,亦未见下落。当容后再继续注意查访。
先生昔年为中国留学生演说《桀纠放伐论》,中国人民推翻了蒋介石集团之暴虐统治,可谓实现了先生早年热爱中国之理想。先生如能参加访华代表团前来参观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之现状,我们是万分欢迎的。
诚如先生所言,杜甫在艰难困苦之生活经历中,产生了热爱人民热爱祖国的伟大诗篇。我们地隔万里,但共读杜诗,有着共同的内心感受,杜甫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一伟大理想,在新中国是已经实现了。这是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主席领导中国无产阶级和勤劳大众,经过艰苦的流血斗争推翻了大地主大资本家反动统治的结果。中国曾经是个贫穷多难的国家,多国帝国主义的侵略,反使中国人民更加团结起来,民族精神更加发扬,“多难兴邦”此之谓乎。
日本是个有高度民族自尊心的国家,我们看到日本人民反对美国帝国主义者间接统治的斗争,正在如火如荼的发展。它正像中国人民过去经历过的斗争一样。我们是抱着深切的同情。斗争的道路是曲折的艰巨的,诚如先生所言,日本民族还需要受千难万苦的革命训练,需要“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的革命精神,需要团结在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之下。先生这一观点是十分正确的。我认为这和去年莫斯科十二国宣言的基本精神相一致。我深信日本人民必将走上这样一条正确的革命道路,一切社会主义力量必将更紧密地团结起来,为日本的民族解放和社会解放而奋斗,并取得胜利。幸德秋水(“大逆事件”牺牲的12烈士之一)先生是日本社会主义思想的最早的传播者,日本社会主义力量的奠基者,我们现在很欣喜地看到,他和他的同志以鲜血所播下的革命种子,已在日本发荣滋长,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日本人民可以告慰秋水先生的英灵的。您作为秋水先生的继承者,也是应向您祝贺的。
诚如先生第二封手书所言,日本人民亦必将有一个如中国1949年革命胜利的国庆节。中国和日本的人民都深信日本人民会有自己的真正的纪元节。
毛泽东主席曾说目前的国际形势是“东风压倒西风”。我和先生一样,深信社会主义必将在日本胜利,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反动统治和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政治制度必将灭亡。因为,真理的发展是任何力量不能阻挡的!正义一定胜利。中日人民在将来一定会视为家人,共同生活在世界共产主义的大家庭中。
先生,作为久经磨难和老当益壮的革命家和学者,作为一位永远年轻的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和精神生活者,我对您是很崇敬的。您不要过于谦逊。我对您为中日友好事业和人类解放事业不辞劳苦奔走呼号所作出的贡献,也表示崇高的敬意,祝您更加健康、长寿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