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又一天的探路,仍无结果。到了第六天已是弹尽粮绝的第三天,当晚气温陡然下降,突然一位老乡没等天亮(约四五点钟)就起来了。凭着他的经验到山顶上去等候东方发白时的到来。果然不出所料,他高兴地看见周围的大雾突然散去,当即分辨出小组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按预测的方向积极地去找路,就在不远的地方下山的路线找到了。当大家得知这一消息后,全组人高兴得跳起来,从心底里喊出:“我们这回死不了啦!”
随后堆放行李后,每人忙着砍一根树枝当拐杖,其中林友焕同志双腿浮肿,优惠他多给了一支拐杖,大家鼓着劲儿往山下奔,中途连水都顾不上喝。实在走不动了就停一会儿,当看到有野菜(六耳韭、野山泡等)时,找一点来充饥、解渴。到晚上9时左右终于赶到森林边第一户人家,大家才吃了一餐玉米粥。此时人感觉特别困,休息约两小时,晚11时带着浮肿的双腿,我们一拐一拐地连夜往山下走,行程十千米左右,却用了5个多小时,终于在凌晨4时许到达耿达驻地。
到达耿达乡时,正巧碰上大队矿产直属组(关建哲组)。听说我们下山了,大家翻身起床,有的给我们倒开水,有的给我们烧洗脸水,有的忙着煮饭……此时,我们得知这几天分队常打来电话问我们下山没有,出事了没有。当讲到我们在山上如何迷路,怎样找路,大家又如何赶下山时,老关小组的同志端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稀饭上前说:“没什么好吃的,用稀饭给你们洗尘,祝你们活着下山吧!”这是多么朴实的语言,多么深厚的同志之情。此时,我们热泪盈眶,话都说不出来了。通过这次生与死的考验,在我以后的地质生涯中,没有胆怯、畏缩,变得更加坚强。在随后六七个春秋的灌县幅野外作业时,不管是爬山、水、睡崖窝、烧火觉,或是遭受草虱、蚂蟥的暗算,都无所畏惧。
经过这次锻炼后,在以后转战川西高原,穿行于雅砻江、鲜水河两岸,进行区域地质填图、找矿中,就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山岩”历险记
何德秋
地矿部劳模、队高级工程师王忠实在回忆他30多年地质生涯时说,最让他难忘的就是“山岩”填图。
那是1967年5月,他和队上两位同志组成填图小组,在三个藏族老乡协助下,在甘孜州义敦县以北,白玉县以南的金沙江东侧一带填图找矿。
他们按地形图上所示,从莫西出发往西,翻过雪山,下到山脚,却发现眼前的不是地形图上标示的金沙江,而是一条早已干涸的干沟。这张依据“沙盘模型”调绘的地形图,把他们带人了迷宫。金沙江这条著称于世的大河,竟然隐没在这莽莽大山之中。小组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小组一位同志和两个藏族马夫负责用马将小组物资直接运到巴巴村,一路由他和另一个同志带上藏族翻译徒步西行工作到“山岩”,摸清这一带的地质矿产情况,然后找到金沙江沿江而上到巴巴村会合。于是这段不寻常的经历从这里开始了。
这一带,山高地势险峻。王工和他的同伴在完全没有路的山沟像猴子一样攀岩挂树,走完一条深沟,又向上进入另一条支沟,但是步行了一天,依然没有见到金沙江的影子。天渐渐黑下来,他们啃完干粮,在一棵大树下,依靠一件皮大衣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晚。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们翻过了一座又一座雪山,跨过了一条又一条深沟,没有路就在雪地里滚,口渴了抓一把雪往嘴里塞,饿了吃一口糌粑,晚上卧雪地,宿冰洞。一切都如电影和小说中的那样,而一切又都那样真实地发生在他们身上。金沙江就像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踪迹。三天的干粮吃了四天,终于只剩下一条干瘪的糌粑口袋,有的同志开始泄气了,是前进还是后退?返回原地,意味着还要走四天的路程,翻几座雪山,没有粮食,完全依靠沿途的野菜,绝对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是继续西行,继续寻找金沙江,因为只有找到了金沙江,才会有人烟,才会有粮食,否则,他们就会在山中饿死、冻死。第二天早上,他们找了一些野菜充饥,然后继续西行,准备作最后的努力。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有人听到水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大家激动起来,飞奔而下,转过一个山嘴,眼前豁然开朗,金沙江,这条捉弄了他们五天,差点让他们葬身在茫茫丛林的大江,终于如一条长龙一样,暴露在他们面前。
然而,当他们走到江边,面对滔滔江水时,才发现高兴得太早了,江边悬崖绝壁,根本无路可走,只能攀悬崖而上,寻找山路。攀登了半天,往返了三次,还是没有找到,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消逝了。但是大家明白,任何消极的等待都意味着死亡,只有攀缘,只有重新寻找路,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于是大家休息了会儿,又再次向悬崖挺进。爬到半山腰,奇迹出现了,就在金沙江对岸,有20多位藏族同胞,远远地向他们比划着手势,大声地呼叫,估计是在向他们指路。果然,通过同行的藏族翻译全神贯注的静听,明白了是叫他们再往上爬。于是他们三人鼓足勇气以最大的毅力往上爬,藏族同胞又示意他们横着走,他们就横着走,如此经过两三千米路程的艰难攀缘,他们终于下到了江边,见到了路,而在这两三千米的路程中,这20多位藏族同胞始终用声音和手势指挥着他们……近20年之后的1986年,中美联合长江漂流队来到“山岩”,在这段急流险滩覆舟后解散了。
空投李伍矿区
赵天义
在这里我向大家介绍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就是地质勘探工作实现物资空投。事情是这样的,20世纪60年代,根据当时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党中央决定大力加强三线建设工作。毛主席讲,三线建设不好就睡不好觉。党的号召激发了广大职工积极投身三线建设的热情。地质职工用战天斗地、奋力拼搏的精神,积极开展了三线地区的地质工作。
李伍矿区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龙县境内,离雅砻江边四五千米的山上,矿区海拔高度在3000米-4500米之间。李伍矿区具有储量多、品位富,有用元素多的特点。除富铜矿外,铅、锌、黄金、富硫等都有很大的开采利用价值,因此,四川省地质局决定成立406地质队在这里从事地质普查、详查和勘探工作。从1965年开始,地质职工在李伍矿区外,又先后发现了黑牛洞、上海底、挖金沟等矿区,从而为这里开展地质工作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在这里开展工作最大的困难是交通运输问题。从宁江口出发到达矿区全是狭窄的羊肠小道,要翻越海拔4000米的大山,要两次用小木船横渡雅砻江,要经过潡心沟、登上松林杠等极其险要的小道,连续步行三天才能到达矿区。
当时地质职工生活是很艰苦的,住的是牛毛毡房。按当地政府产啥吃啥的规定,每天都是窝窝头、沙沙饭(玉米饭),每月只有三至五斤大米的供应。吃的蔬菜是由内地运来的干菜,很少有新鲜蔬菜。野外地质工作小组的工作、生活条件也非常艰苦。睡崖窝住小帐篷,有的小组为安全,专门喂了一条狗,以防止野兽晚上的袭击。
经过从1965年到1966年的普查、详查工作,决定采用钻探手段进行深部勘探。队部决定设立七个运输点,在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下,全部用人扛马驮等手段用七天时间将100米钻机和300米钻机运进矿区。经过初探论证需要加强深部工作。而500米、1000米钻机等大型钻探设备,根本无法运进山。
1969年3月,由敬爱的周总理在日理万机的繁忙工作中亲自批准,由武汉空军13师执行空投任务,空军派两架军用飞机,由两位团长亲自带领,组成空军后勤等近百人的队伍,分赴矿区执行任务。
这里要提到的是雅砻江峡谷山高坡陡,水流湍急,汹涌澎湃,从江边海拔1500多米到4500米的高山,仅有三四平方千米斜坡可以作为空投基地,但高山峡谷地区的天气气象变化、风力风向等都没有任何资料,因此必须经过详细调查才能确定能否空投。空军决定先由有丰富经验的驾驶人员经过两三次的试飞,取得详细资料后再进行空投。从7月中旬开始至9月中旬,共飞20架次,空投物资190吨,它的命中率、回收率都达到95%以上,不仅顺利地完成了空投任务,更为在高山高寒缺氧地进行空投创造了条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在上级和空军的大力支持下加快了李伍矿区的勘探,并于1974年底全面完成了勘探任务,并提交了优质的勘探报告。现在李伍矿区早已投入生产,外围几个矿区也开展了勘探工作,从而为国家社会主义建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情系雪宝顶
赖祥符
雪宝顶是岷山山脉主峰,海拔5588米。雪宝顶的名字在川西北地区十分响亮。她那屹立于高原之巅的亮丽倩影,她那俯视苍穹的尊贵姿态,令人侧目。她在宗教信众们心中的崇高地位,更会引发人们的神秘想像。雪宝顶啊,使人难以忘怀的地方。
对区调工作者来说,雪宝顶不过是1:20万松潘幅东北角的一座山峰,处于松潘、平武、漳腊、文县四个图幅的交汇部位。这四个图幅,前面三个都是四川省完成的,由当时的第二区域地质测量队二分队承担,雪宝顶地区的填图任务落在第三组身上。当时,我从学校毕业不久,在短时期的适应之后,担任三组组长,主持完成了该地区的填图任务。当时的小组成员有江祖寿、梁树云、刘天觉和张明茂。
完成平武、松潘、漳腊等图幅时间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之交,正当“文化大革命”后期。几年时间,小组围绕着雪宝顶转悠。我也在此度过了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初岁月。这段丰富多彩的经历,使我在技术业务上有长足的进展;艰苦危险生活的锤炼,让我的体魄意志得以增强;而纯净无尘的大自然,更使我的灵魂得到洗涤和升华。这段经历让我终身受益,永远地铭刻在心里。
雪宝顶初探
和雪宝顶的初期接触,是在1967年和1970年两次路线地质踏勘。当时,为了完成平武幅报告并为松潘幅设计作准备,安排了两条穿越岷山的地质踏勘路线。一条路线由双河乡开始,沿涪江上游河谷,经黄龙乡,跨雪山垭口到松潘县城;另一条路线自白羊乡出发,翻越桦子岭到镇坪乡。两条道路可以通行骡马。在交通不便的当时,他们是工作区内最大的道路,古来就是联结岷山两侧、松潘、平武、北川之间的主要运输通道,也是汉、藏民族间交流的主要通道。两条路线,一条在雪宝顶之北,一条在雪宝顶之南,路途中,均可以遥望雪宝顶主峰。可惜只能远远地仰视她,可望而不可即,朦胧下的神秘,更加引发人们对她的向往。
每条路线的长度都号称180华里。当时地质工作全靠步行,技术人员要背着自己的地质背包,个人衣物、被盖、书籍和工作用品塞得满满的,少说也有一二十公斤。背着它一边走路,一边进行地质观察,一边还要记录。路线穿过无人区,没有居民点,每30千米设有一个幺店子,几间破房,内有锅灶、床铺供过路行人和脚夫歇脚。完成一条路线需要步行三天。现在的旅游热点黄龙沟就在北线上,其治所黄龙乡是唯一的居民点。记得第一次到黄龙乡时天已漆黑,疲惫的我们奔村边一处暗黄的灯光而去,正是旅舍。第二天清晨鸟鸣声唤醒我们,到屋外一看便惊呆了,好美啊。旅舍处在一片林间草地上,四周被白桦林环绕,门前一泓溪水淙淙流淌;湿润的阳光,透过树林斜射在草地上,露珠闪闪发亮;清新而甜美的空气沁人心脾,使人振奋。不由赞叹,这里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这次踏勘,初次接触雪宝顶,在地质认识上也取得很大收获。其一,纠正了平武幅西部磨子坪地层为泥盆系的认识,指出它就是松潘幅西康群的东延,属三叠系。原称为磨子坪背斜的褶曲就变为磨子坪向斜。有名的虎牙式铁锰矿重新厘定为西康群底部。这项工作为以后建立松潘地区的地层系统打下基础。
其二,初步厘定了雪山大断裂。这条断裂晚近时期活动强烈,它将岷江断裂沿东西走向滑移50千米以上。在地貌上表现也很明显,对现代地貌形成有明显的控制作用。沿着狭窄的涪江河谷,登上雪山梁子垭口,站在垭口上举目瞭望:垭口北侧是古生代石灰岩形成的嶙峋陡峭的山峰,垭口南侧是三叠系西康群形成的舒缓群峦。你会惊叹造物之神奇,自然力的宏伟。
几年后的1976年,沿断裂发生里氏7.6级大地震,震中就在雪山断裂和虎牙关断裂交汇的小河区。我们熟悉的小河街道,我们经常驻足的小河区政府被震为废墟。更没有料到2008年,相距不远的汶川发生更大的地震。据报道,地表可见位移最大可达10米。相比较雪山断裂造成的位移,真是小巫见大巫了。50千米的位移,只要累计5000次地震即可实现。在漫长的地质历史中,实现这个位移量太容易了!
顶礼膜拜
雪宝顶主峰的外形是一个不对称的四方锥体,她的北坡陡峻,南坡较缓。北坡虽陡,却较易接近,现在旅游胜地的黄龙沟即自北坡发源,黄龙古寺就修筑在陡崖之下。南坡虽缓却难以接近,她距离人居地太远。从虎牙乡出发,沿着蛇岗沟上行,到雪宝顶山峰脚下,需要在老林中走几天。可是,从南方欣赏雪宝顶却是最美丽的。从正面观看雪宝顶南坡是一个完美的等腰三角形,坡面盖满积雪,像金字塔,更像富士山。雪白耀眼的山峰映衬在碧蓝的晴空,白色轻雾从山峰顶端袅袅升起。此时的雪宝顶宛如一位披着轻纱、亭亭玉立的女菩萨。
沿着蛇岗沟自南而北的路途上,每逢开阔的林间空地,你抬头仰望,就能看到这位女菩萨微笑着站在你的眼前。她端庄的容颜和尊贵的气质,产生一种令人震慑的敬畏,使你禁不住要跪下去,向她顶礼膜拜。这种对自然的敬畏是人类天生的特性,难怪当地百姓把雪宝顶视为崇敬的神。
站在蛇岗沟尾,背靠雪宝顶回头向南面极目瞭望,四川盆地烟笼雾锁、黑绿黑绿的冈峦波涛起伏。眼下一脉南北向的山岭像一条巨蛇蜿蜒至茂汶九顶山,这是岷山的主脉,它像一条巨蛇,我想,蛇岗一名就由此而生的吧!雪宝顶主峰就是这条巨蛇高昂着的头。
雪宝顶是藏区苯波教七大神山之一,受到他们的尊崇膜拜,留下了“转山”的宗教习俗。我们在雪宝顶山下工作期间,经常遇到“转山”的老乡。他们背着干粮,翻山越岭,步行绕雪宝顶主峰一周。那是很艰巨的行程,据我们所知,有的地段很难通行,因之常有不慎坠崖而亡的。雪宝顶主峰西侧,还有一座海子,是一处冰川湖。雪山掩映中的湖泊,绿得发黑,深不见底。海子狭长形,长近一千米,宽三五百米,我们称它长海。这里也是“转山”的地方,围绕湖边不断地转,留下他们的经幡和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