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刚才画的圈实体化了，迅速长大的圆发出夺目耀眼的薄玄光。才一眨眼功夫，四周的景物已经变了，在他们两侧的是互相靠得很紧的黛青色砖墙，另两面可以看见走动的行人和来往的车子。安静的海滩再也无法寻觅踪影，喧闹的市集包围了三人。
“应该是小巷，大街上就太显眼了。”清和轻轻地说，仿佛是跟自己解释，“我问过游神了，是开封没错。”
清雯早就忍不住探出头，心仪和清和也紧跟着走出来。
街道十分宽阔，但买卖杂货的小贩就占去了一半。算命摊、水果摊、首饰摊……隔着不远有人摆起了擂台，另一边是表演杂技的艺人，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吆喝声、叫卖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小摊后的茶坊有两层，宽阔的门廊、红色的窗框让人误以为是大客栈。而真正的大客栈则是挂着旗帜，气派的雕花石柱，飞檐垂钟的屋顶，顾客来往络绎不绝。连成一片的珠宝店、布料店、酒肆、赌坊让东京大街的两侧热闹非凡，时不时有捏着面人的货郎担经过，推板车的农民叫卖着新鲜的蔬菜。
“原来这就是人皇住的地方啊！”清雯的双颊因为兴奋而通红，她呆呆地站在巷口，忘了要冲出去好好吃一顿。
心仪也被京城的气派与热闹震慑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视线从高大的府第门口挪开。
清和却显得司空见惯，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竟然失望得撇撇嘴：“比起盛唐的长安大街差远了，但五代十国战乱结束能恢复成这样也不错。”
“盛唐？”心仪吃惊地望向他，旋即会心地笑了。
清和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盛唐的时候应该还是毛头小孩，但即使这样，他的记忆力也很惊人：他似乎能背出所有他经历过的。
“三哥！你傻站着干什么？”终于想起应该玩个痛快的清雯一把拽住哥哥的胳膊向外拖，“去那里啊！那里！”
清和哭笑不得，但却任由妹妹胡闹。
心仪也忍不住笑着跟在后面，却看见清雯朝着最美的那栋楼走去。
“哇，好漂亮哦。”清雯看见飘着红色绢带的华丽楼阁，忍不住赞叹，“里面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清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下出一身冷汗，“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快走！”
“做什么嘛！我只不过是问问……”清雯完全搞不清初状况，却看见远远站着的心仪捂着嘴笑。
“哟，公子！怎么不进来坐坐？”门口响起了软绵绵像滴出蜜来的召唤。
清和只觉得头皮发麻，拉起妹妹转身就走，清雯却依然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两人身后，硕大的牌匾用柔顺的字体写着：迎春阁。
心仪早就笑疼了肚子，不得不弯下腰用手揉着：“清雯……那是妓院啊……你怎么能去那里……”
“妓院？是什么？”清雯从来没接触过诸如花街柳巷的地方，茫然地问身边的三哥。
清和气得脸通红，却无从解释，只能把她带到附近的茶楼。
“哇，真厉害！原来有这么多人啊！”从二楼的扶手向下望，清雯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糖啊？还有那个！面耶！那个饼是黄色的呢！那个馒头是红的！”边说边用尚小的手指着下边的糕点摊。
对于饼啊馒头之类的食物，清雯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只是从书上还有三位哥哥的口中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用粉做的水晶糕，她吃的都是用海底的各种食用花做的。
“是菊花饼吧，红色的馒头应该是高粱做的。”心仪微笑地说，她曾经从书上见过介绍。玉般柔美的脸庞染上了桃花的颜色，嘴唇也不像先前的苍白发紫却是柔软红润，乌黑的眼睛因为喜悦而变得有光彩，垂在两颊的发簇随着微风轻轻舞动。
“哎，你就不能安静点？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乡巴佬进城呢。”清和苦笑，但却无意瞥见了心仪的笑脸，忽然深深地陶醉了，甚至忘记了手中的茶水。
“客官，还要点什么？”店小二见三位衣着不凡，想必是块肥肉，堆着笑脸凑上前来。
“现在不用了，到时候再叫你。”清和突然回过神来，摆摆手让他走开，却猛然发觉什么似的变了脸色。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心仪发现了异样，转过脸询问，清雯却独自沉浸在喜悦当中浑然不觉。
“出来忘了带钱，我忘了人类要用金银的。”清和不动声色地悄悄说。
心仪大吃一惊：“那怎么办？我们现在……”
还没说完却发现清和拉住了自己的手腕，他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唇间。她回头看着清雯仍无反应，只能跟着清和走出茶楼。
“把雯雯一个人丢下，这不大好吧？”心仪担心地看着楼上清雯伸出脑袋，又看看微笑的清和。
“虽然玉饰什么的都是宝物不能当，不过不用担心，马上回去付钱。”他好像胸有成竹。
“可是没有钱啊。”
“没关系，很快就能有。”
“咦？”
“虽然很耗费力量，但是就一会儿的话没问题，牺牲一下。”清和突然又自言自语，悄悄走进旁边的小巷。
心仪没来得及跟上，却突然看见巷子里走出一个衣着破烂、满面尘灰、身材矮小、皱纹满布、手执破碗的乞丐。
“对不起，我没有钱给你。”心仪抱歉地摊开手掌。
不料，老乞丐竟然对她笑了一笑，眨眨眼睛，不一会儿就从路人手中接过一个铜钱，破碗敲得叮当响。
心仪愣神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老乞丐走进了巷子。
果然，清和又从巷子里出现了，像进去时候一样干净英挺。摊开手心，是刚才的那一枚铜钱。
“我给他祝福作交换了，”清和笑着说，他指的是敲碗的时候，“这样就有钱了。”
“你竟然会去变乞丐！”心仪着实想不透，眼前这个黑发贵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那里赚钱最轻松？”清和突然这样问。
“你要说哪里……”她思忖片刻，朝着对面的赌坊指了一下，“赌钱赚得快，但是输得也快。”
“就去那里吧。”清和迈开大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