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这个是什么?”柯珂极力隐藏心中的震惊,指着面前的建筑物,问着身旁的宿岚。
“歌厅。”回答的是早已知道内情的莫炎,她轻描淡写的口吻立即引来了柯珂的不悦。
“歌厅?你居然说得那么轻松?歌厅?——OH,MyGod!”柯珂气得浑身发抖,再也不顾什么形象问题,当场将矛头指向平静的莫炎,“你还说得这么轻松?你事先知道对不对?你居然跟她一起瞒着我们!她心思诡异,你也跟她一样疯了吗?你的冷静呢?沉着呢?理智呢?都喂狗吃了吗?”
念完莫炎,再度将视线调回到宿岚的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学妹,你的大计划就是这个吗?开一个歌厅?**场所?”
宿岚对她微笑点头,并不纠正柯珂的用词。
“你······”柯珂已经气到无力,说不出话来,她愣愣地瞪着宿岚,仿佛她多瞪几眼,就能瞪掉宿岚不正常的思维。
现在,她开始反省自己当初死赖着宿岚这一举动是对、还是错了。
“你今天叫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叫我们看你这个‘大计划’?”穆棪在大计划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并不是表示他和柯珂一样反对宿岚的想法,只是希望宿岚能开尊口,给他们这些“愚人”解释清楚。
宿岚自然明白穆棪的深意:“进去说吧!”今天,她会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这些同伴们。
“宿岚,你偏心哦!告诉炎,都不告诉我。我不依!”莫燃拉着宿岚的手臂撒娇,“我才是你的工作伙伴,你怎么可以信她不信我?”
“谁让炎看上去比你可靠?”宿岚轻笑着调侃她,任她挂在她的手臂上,两人相携往前走去,身后还跟着默不作声的穆棪和莫炎。
只有柯珂一人还留在原地,没人理她,原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郁闷了。她两眼直直地盯着他们四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无比悔恨!
天啊!早知有今日,她当初就不会那么执著地拉着宿岚入学生会了。
像是感应到她的不满,走在前面的宿岚突然回头,对她浅浅一笑,扬声道:“学姐,再不跟上来,十年后,你又要悔恨自己今天的决定啰!”
柯珂看着她,不作声也不动,仍旧沉浸在自怨自嫌中。
“会长。”跟着宿岚停下脚步的莫炎闲闲地开口,“想跟上来就不要拿乔,摆什么无聊的臭架子?真难看!”
虽然,莫炎的话没有柯珂的长;也没有她的直白;更没有她的犀利,可是这短短几句话,轻易地让柯珂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由青转紫:“死莫炎,你找死!”
说着,就疾步狂奔,欲找莫炎拼命。
莫炎对她的威胁不以为然,继续跟在宿岚身后慢悠悠地晃进了歌厅,一点儿也不把追上来的柯珂放在眼里。
那冷淡的背影,仿佛在对柯珂说:有本事你就来打啊!
*****
“哇塞!宿岚,你这儿还真不是盖的耶!”一进门,莫燃就忍不住放开挂在宿岚身上的手,对四周的装饰布置打量起来。这儿摸摸、那儿弄弄的。凭她这个业余艺术家的眼光,这里的摆设皆是出自名手,而且——价格不菲。
虽然号称****,但这里的布置跟她想象中的庸俗流气完全不一样,营造的气氛也没有纸醉金迷的效果,反而有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这也太玄了吧!这还能叫**场所吗?
莫燃转了一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宿岚:“宿岚,你确定你要开的是歌厅?”一个充满堕落的场所?她在心中补充道。
“你该问我的是:这个歌厅叫什么名字。”宿岚好心地提点,帮助莫燃极快地切入正题。
“好吧!这个歌厅叫什么名字?”莫燃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照搬宿岚的话。
“后宫。”宿岚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四个人闻言同时愣住。有歌厅叫那么古怪的名字吗?不是都叫大上海舞厅、歌厅之类的吗?电视上都那么演的啊!要不然也叫丽花皇宫之类的,哪有叫“后宫”这么不伦不类的名字的?又不是在拍清宫戏,还乾清宫呢!
当四人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宿岚时,她的唇角逸出一抹讽刺的淡笑:“你们电视剧看太多了,思维都定式了,连小小的逻辑推理能力都没有了。”
言下之意,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你们不会自己想吗?
恼怒的神色在四人的脸上一闪即逝,为了不负宿岚的期望,他们努力突破思维定式,准备自己想出个答案来,然后大肆地嘲笑她太看轻他们了。
“这里都是女人的天下。”穆棪率先提出推想,“也就是说,在你这里工作的都是女人。”
“古代的后宫里也有太监和侍卫。”宿岚冷淡地提醒,“你以为,后宫中除了女人就没有人了吗?”
“我知道,我是说你聘请的歌手都会是女人。”穆棪的脸微红,狡辩道。
宿岚不作声,等着他进一步的推理。
“你对于歌手的管理不会采用后宫制吧?”莫燃异想天开道,其实她只是随口说说的,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会猜对。
“还是你比较有想象力。”宿岚对她露出赞许的笑容,这可是她吸引众人眼球的一个战略呢!她的后宫要一夜成名,还要经久不衰,就靠这些眼花缭乱的活动了呢!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不急着公布。
“你取名‘后宫’,恐怕还有个原因吧!”穆棪不愧是业界内一流的侦探,虽然出师不顺,可是不气馁再接再厉,马上就凭他专业侦探的敏感嗅觉察觉了真谛所在,“你的歌厅,只能让人瞻仰,却不容人放肆,所以取名‘后宫’,真意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回,穆棪总算明白宿岚为何处心积虑地将司拓推向黑道了,因为司拓会是她必要的后盾。
这个女人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既要触手极易沾惹事端的**场所,又要将排场闹得极大,还要秉持着**场所不该有的坚持,极力维护**场所的“清白”,想要出淤泥而不染。仿佛想化身灰色地带的女王,制定着那个世界该有的规矩,凭她一人之力扭转世人已成定式的观念!
她疯了!彻底疯了!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会做的事情?
穆棪无力道:“学妹,你不会是想创造一个神话吧?”就算是,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啊!这不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吗?
宿岚从容一笑,摇了摇头:“学长,不要把你的学妹看得那么崇高,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心中已然明白穆棪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以及最终目标。
“我的学妹如果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这世界上可能没有人有那么大的野心了。”深知宿岚一定做了决定便不会改的个性,穆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口上依然不饶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你在年少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决定了吧?”
他知道宿岚从13岁起就有意扶持一个服装设计师出名,并成立知名服饰公司,还处心积虑地跨足房产界、酒厂、广告界等多项领域,目的可能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吧!
这样推算一下,可想而知宿岚必在13岁前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十岁。”宿岚给予了穆棪准确的答案,也肯定了他的猜测。
穆棪倒吸一口冷气:十岁啊!还是个少不知事、半大的娃儿呢!学妹的心思竟深沉至此!难道家庭的不幸真的给宿岚带来这样的打击?让她执意要证明自己?证明当初他们谁都不要她是个错误的决定?证明······
“学长,收起你无聊得幻想力。”宿岚出声打断了穆棪的猜测,“那两个人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就算加起来还不抵管家尹氲的千万分之一,而她才是真正能影响她的人。
*****
从小,贪图名利的父亲和一心想当贵妇的母亲就没有管过她,更别说疼爱她了。她是在尹氲的悉心呵护下长大的,和尹氲的感情倒比亲生父母来得深。
本来,她的个性纯良并且乐观,父母的忽视没有造成她性格上的阴暗,毕竟还有个事事宠她的尹氲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她并不匮乏爱。再加上本性上的淡薄,使得她对爱的追求也比一般的孩子来得淡些。
长期以往,她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庭倒也能坦然接受,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父亲酒醉乱**染指尹氲,被尹氲死命拒绝后,恶语相向,说尹氲不过是歌舞厅的一个小歌女,若非他的提拔,现在还沉沦在那个****里。
宿岚至今记得父亲当时嘲笑的口吻和鄙视不屑的面容,还有尹氲脸色惨白、黯然失神的落魄样子,仿佛被人在胸口狠狠地刺了一刀。
后来,母亲知道了那晚的事,不但对尹氲冷嘲热讽、还拳脚相加,并在当晚将尹氲赶了出去,不许她再跨进门半步。直到他们离婚后,宿岚才想方设法地将她给找了回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宿岚知道了尹氲悲惨的经历。
尹氲原本是一个怀抱歌唱梦想的年轻女孩,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来到了这个城市,却不料投路无门甚至还遇上了骗子,将她骗进那种****,从此开始了不得已的一生。直到父亲去光顾那家歌舞厅的时候,见她尚有几分姿色,我见犹怜,恻隐心顿起。
而且当时家中正好缺一个管家,于是,就把她带出来了。原以为她做不长久,却未料尹氲极能吃苦,再少的工钱和刻薄的待遇都能忍耐,于是一待就是十多年。
宿岚忘不了尹氲临死前悔恨的表情,那个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她说,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天真,想当歌星就好了;她说,如果当初在碰了那么多次壁后,毅然放弃梦想,直接回家就好了;她说,如果那个舞厅真如当初那个骗子所说的那么干净就好了;她最后说,如果能唱一辈子的歌,就好了······
从那之后,宿岚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这一生,她一定要完成尹氲未完成的心愿,她要为她创造一个干净的“舞台”,来祭拜她含冤的灵魂。
只不过这些,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即使亲如战友,也无权得知。
除非哪一天,有人得了她的心,才会窥见其中的秘密,否则,这只会和她深藏心底众多的秘密一起被她带进棺材,永藏地底。
宿岚心中明白前者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也就对被人误解为疯子的结果甘之如饴。
是疯女人又如何?她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