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火星上的干物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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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1 冬夜融暖(上)

在失去那一秒我收获的

是更懂得谁疼爱着我

像冬夜的童年放着烟火

爱是满满的

爱总会被爱的

——戴娆《收获》

在这个高度仰望,仰望到一段碾碎自己的流光,倾然而至。

狡兔三窟,顾颦薇还是在这无路之境,选择了逃离,抑或是世间总有一窟得容她暂避一时,这是天道。而顾颦薇也是这样的,一直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来认清自己。

曾经以为成为一个母亲后,自己会成熟一些,可自从林簌郴回来,顾颦薇觉得自己依然是那个五年前不长进的女人。

顾颦薇甚至不敢向母亲透露一丝实情,相信她若知道自己又和林簌郴凑在了一块儿,此时家中定不会是这番和乐温馨的景象。

顾颦薇没有买彩票的习惯,因为自己是个没什么运气的人,连到手的幸福都能飞了,想她上辈子定是在薄命司的判官那里留了案,轮回无界的苦主,得生生世世这样渡下去。

可大雄喜欢,这是一种令人发指的遗传基因。当然她家大雄年纪尚幼,没什么理论深度,小孩子比大人更相信好运的降临。

他没事便爱凑在体彩中心秃顶男人周围,听些买号技巧,历练几度,在实践中深化对错误的认识。

至于那些彩票顾颦薇皆帮他攒着,当他不好管教的时候,她便搬出证据来和他理论一番,看着大雄耷拉着脑袋去做好他该做的事情。

此时大雄看着开奖数字,对了对自己手中的那张,叹了口气,将彩票交给母亲,自顾着回去了。

顾颦薇也暗自下了一注,此次返乡美其名曰探母,实则是避开林簌郴,收收自己这颗颠覆错乱的心。远处的他,事业有成,佳人得抱,林簌郴一向是正道中人,懂得按既定路线前行,她很知趣。

顾颦薇在父母这边品味着一方天蓝水阔,晚上搂着她的雄宝宝,为他讲《格林童话》中那一个个俊男美女的童话。

当老人们都觉得你闷的时候,这人大抵是无可救药了。为了让母亲不必从初见时的惊喜百倍,演变成眉头深蹙,唠叨不停的景状。顾颦薇留大雄陪他们二老,共享天伦,一个人没事便在外面百无聊赖地溜达,以致她一见了超市和小摊,便四目无神。

顾颦薇的高中同学郭香在东市有一家化妆品店,顾颦薇**经过,她皆热络地拉着顾颦薇闲聊一番,郭香离婚了,独自操持着眼前的小店。

忘了说,在中国没法不好面子,父母当年合计一番,对外宣称她是离婚。

郭香大概某年同学会时听说过顾颦薇的这番流变,同病相怜,待顾颦薇甚为热络,这是种颇让人感动的心理,郭香很健谈,毫无保留地向她诉说起这几年的辛酸坎坷。

临走时,郭香拿出一套欧莱雅的礼盒硬要送她,顾颦薇想她做生意也难,只受了支唇彩。郭香为顾颦薇上妆的时候,顾颦薇发现她代卖的领带颜色不错,不由地拿手摸了一下,郭香瞧着,挑着一弯细眉,低声揣度着问顾颦薇:“有人了吧?对我还藏着掖着的!”

这是很乡土的问法,一般如顾颦薇这种脸皮薄的人很容易拉不展。

呃,顾颦薇一时百口莫辩,喉咙发涩,只说领带质地不错,连连粉饰,谁知郭香又一笑,抽出顾颦薇看的那条,当即包了送她。

“咱又不是老到没人要了,日子还长着,瞧见没,不远处那家开餐馆的男人,做生意活络,人还不错。每每从那边看我,老是憨憨地,大上周向我表白了。那**送他一条领带,这几日便天天戴着。想开些,别委屈了自己,还得找个好男人过日子不是?”

女人的眼睛一旦被男人的目光点亮,便是这般地神采飞扬。离婚女人郭香的幸福表情落在顾颦薇的眼里!

郭香送她出去时,一个劲儿地嘱咐顾颦薇要抓住青春的尾巴,说着什么莫等红颜春尽,哀伤千里的话。

顾颦薇听着直乐,心想这青春长了张善变的脸,早年是树袋熊,紧紧抱着你,想甩都甩不掉;一旦华年东逝,这青春又变作了狐狸,知你皮不嫩肉不香了,躲都躲不及呢!

从小店出来,路过郭香提及的店铺,瞄了眼那老板,人长地孔武有力,适合郭香去老鸟依人,索性给她发了通恭喜的短信。

没想到她一乐蹿出门来,老远便喊:“颦薇,好事近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郭香指着手机,顾颦薇脸上火辣辣地烧,汗涔涔地应了。远远瞧着,又觉得郭香可爱,也颔首晃了晃手机。

今儿过得还不错,出来时,顾颦薇的脚步不禁轻快了起来,只是,人生总有些只是……

一辆甚为眼熟的宝蓝色汽车停在路旁,眼睛跳了一下,那车牌让顾颦薇的双眼分外有张力。

祸水!祸水!顾颦薇低咒。

车上无人,顾颦薇环顾四周,没有猎杀到阳光。大喊着林簌郴的名字,也没人应。

佯装起路人甲,经过那车时,顾颦薇劣质地踹了那车几脚,车子发出蜂鸣声,似在抗议。

十步开外,手机震动,是林簌郴,顾颦薇停下,目光如探照灯般开始搜寻。

“那边天气如何?”林簌郴慵懒地问。

“倾盆大雨、阴风肆虐!”顾颦薇冷声回他。

“回家胡吃海塞,几日不见力气渐长!”顾颦薇望着那车,心中一沉。

“那是,有些人想吃也没那个福气!给你说,哪来回哪儿去,知道自己什么形势,不想被刀捅了,就趁早回!”顾颦薇站在大街上冲他讲。

“听说好事将近,想知道那人是谁?别告诉我是拉马鬃的!”林簌郴想起刚才那店铺老板娘的一声高喊,心中就泛起潮意。

“黄花菜没市场,如你所愿!别那么无聊!”

咬唇挂线,一抬头见林簌郴在前面不远处立着,冲她灿烂肆虐地笑。

顾颦薇心想自己那运筹帷幄的一赌,到底被这妖孽毁了。

这分明是恬不知耻!林簌郴,美国果真是让你长脸,瞧瞧你这张脸厚到何种地步了!

“林簌郴,你那边,我这边,道不同不相为谋!”顾颦薇指着后面那条路冲他说。

“道不同竞相为谋的多了,再说,你怎么也得和我一样,从那条道回去,这里不是避难所,想好了,咱就返程!”

话毕,他去开车,顾颦薇则寻着她该走的方向去了。

蓝色缓缓飘入眼帘,林簌郴示意她上车,顾颦薇的脸上落了阴影,振聋发聩地吼:

“这地界不欢迎你!我父母说过,若再见你,会跟你拼上老命!”

“顾颦薇,我活够了,这就去拜会,还是那栋老房子吧?”林簌郴拉上车门,一踩油门奔了出去,片刻那抹蓝色便消失无踪。

“林簌郴,你爱活不活!我爸妈上了年纪,受不了气,你给我老实待那儿!”自己回来可不是要老人家命来了,打手机时,顾颦薇忧心忡忡地追了过去。

看他的车在大街转角停着,顾颦薇发觉自己分外好欺负,她嗵地拉开车门,眉毛耷拉着坐了进去。

“既然来了,我去,不求原谅,有些事我知道也躲不过去!”路上他对顾颦薇说。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来时就这么想的!”

“停车!”

顾颦薇忍受不了地喊道,林簌郴将车泊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林簌郴,你有何理由去啊?你没欠我的,当年是我主动示好,投怀送抱,我和大雄他爹的事与你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她僵着一张脸,顺手拔下了车钥匙。

“是五马分尸的理由,大白天别睁眼说瞎话,“***”,什么叫投怀送抱?我又不是色狼!”他不喜欢她歪曲历史。

“是,你不是!可咱们却是彻彻底底的***!”她反唇相讥。

“别把我和那日本人相提并论,是不是,你心里有数!”他瞪她,她又触到了高压线。

“林簌郴,我和大雄他爹纵使没什么感情基础,可你……知道……,起码是有些感觉的,不然我不会生下大雄!”顾颦薇偏过头,告诉他某种更为妥切的事实。

“顾颦薇,别给我说什么感觉,那不是感觉,是醉意!”他看着前方,胸廓起伏,咬牙切齿地拍了下喇叭。

“不是醉意,我知道他是谁,非常清楚,他是个很美好的人,他……”顾颦薇说着说着,忽然有些难过。

“别……别说了!”他不想听下去。

“林簌郴,回吧!这里你不该来!”

“是因为金子才躲起来的吗?”

“十一大雄有小提琴表演,年底也会很忙!”她解释地十全十美。

来错了吗?他想她,很想很想,自她走后,一直无法静心,这段日子很糟糕!想告诉她自己心中的感觉,此刻却失落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颦薇将车钥匙放了回去,拉开车门,下了车。

林簌郴看着空空的位置发了半天呆,想表达些真实的感觉,要有天时地利人和,眼下没一样沾边。

其后不死心,短信发了不下数十个,无一作答,煎熬地一夜未阖眼,她任他失意地踏上归程。

总部的密尔先生来了中国,林簌郴陪同四处考察,很长的日子,他面对着一个空茫的世界,听不到她一丝声响。

蓓蓓回了国,没有回家,去了深圳,金子闲地无聊,主动请缨去探望蓓蓓。

与密尔作别,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适逢一场寒潮压境。

下了飞机,林簌郴尚穿着南地的单薄衣物,心中急躁,钻入出租车,便直奔着她而去。

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着顾颦薇带着学完琴的大雄熟视无睹地进了小区。

“顾颦薇,我在下面,下来,我有话说!”他在电话中焦虑地吼。

“林簌郴,你家有娇妻,我们没话说!”

“她不在,人在深圳!”

“在与不在改变不了什么!”

“我在外面,有话下来说!”他冻地近乎麻木,语气近乎乞求。

火星人没下来,夜幕降临,天气更加恶劣。

林簌郴想明天街头定会出现一具冻僵哀怨的尸首,顾颦薇,你不下来,我就站到死的那一刻,林簌郴心中咆哮。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一通短信闪烁而至。

还在?哼!狐狸的花招,大概是跑哪儿吃了一圈,又骗死人不偿命地跑自己这里做思想汇报来了?顾颦薇想想,穿上羽绒服,准备下去拆穿他的阴谋,赶他回巢。

“妈妈,你干嘛去?”床上看画书的大雄问。

“妈妈下去散个步,人老了,得动动!”

“我也老了,我也要去!”大雄跑出来。

“你老什么老,我的青春全长你身上了,外面天冷,冻感冒又得打针,杨春婶婶说了,不许有病,不许有事,不许……”

顾颦薇一下顿住了,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大雄接茬说:“不许说谎!”

“你妈没说谎,就是下去活动活动!”顾颦薇偷瞄了眼大雄。

“若是真的,就去吧?”大雄听到母亲早先与“爸爸”讲电话,转身很乖地钻进了被窝。

“什么若是,明明就是,你这孩子!”顾颦薇嘟囔一声关了门,没有听到儿子大雄的叹息。

顾颦薇出去的时候,正好迎面吹来阵大风,差点没被吹跑了。

林簌郴,瞧你找的这天!光喝西北风了,有什么可说的?

街道对面的暗处有火星半明半灭,这时风有点大,她打着手电往那边照了一下,看到林簌郴寒涔涔的双眼。

顾颦薇没过去,打着手电在道牙边儿溜达,看了下时间,五分钟他若不过来,她就回去。

冷风嗖嗖地,林簌郴又剧烈哆嗦起来,唇际抖动则是被火星人气的。

风小些时,他亮出了打火机,打了三下,用还算平稳的声音冲对面说:“我数一二三,过来,否则我就将自己点了!”

烧死比冻死强多了,顾颦薇,死了尸首都不留给你,让你**哭天抹泪,林簌郴坏心肠地想。

呦,可真是学本事了?还玩起**来了?

林簌郴,你火力强劲,不自燃你就不配那美国太阳的称号,小顾同志偏过头去,根本不上他的当。

“一”

“二”

“三”

在夜幕中听到打火机的响声,抬头看到火苗跳跃,顾颦薇一惊,没什么承受力地疾跑过去,有些抓狂地看他。

“林簌郴,点啊?顺道把我点了,你就称心如意了!”顾颦薇对视过去,却看到林簌郴形容惨拓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