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窦建德要求曹后对萧皇后“谨慎奉养”,房间布置得还算舒适体面。但屋里的一应陈设萧皇后都看不见,只能看到挂在床前,充作帘子的白绫——按规矩,她现在应该为先帝守孝,因此房里的陈设都是素净的。
她看到白绫之后忽然感到一股热血冲上心头,手脚也回复了知觉。她从桌子上的针线盒中寻出一柄剪刀,从帘子上剪下一条长长的白绫,用力拧成了绳子,放到眼前端详:既然天下人都不许我作未亡人,我就亡了吧。
随行的宫女见形势不好,慌忙叫道:“娘娘使不得啊,娘娘!”
“滚开!”萧皇后紧紧地握着剪刀,目光就像两条冰线一样朝宫女直流过来,似乎在说你如果阻止我,我就立即用这剪刀戳进自己的喉头,似户又在说,如果你敢阻止我,我就用这剪刀杀你。
宫女吓得两股乱战,赶忙冲出房间,去报窦建德而去。萧皇后轻蔑地看着她的背影,搬了一个凳子,把那白绫也抛到了梁上。
萧皇后站到凳子上,仔仔细细地把拿白绫结成了一个圈,那动作就像幼时编花环。用双手把绫圈扯开了,出神地盯着圈里面。绫圈在她的眼中,正渐渐变成一扇门,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她只要把头伸进这扇门里,就可以离开这个令她寒心的俗世,去见杨广去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渐渐迷离了,慢慢地把头伸了进去。就在那柔滑的白绫快要接触到她的玉颈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个火星绽开了,接着把心烧得火烫一片:自己这是在作什么?既然要死的话,为什么不在杨广死时就跟着他死呢?如果在那时死,说不定还能落个贞烈洁后的美名。现在死了,不但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原谅,还会被人说成是自知自己罪孽深重,自杀避羞……可恶!
萧皇后抽出插在腰带里的剪刀,狠狠地把白绫剪断了。她不能这样死去!她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贪图富贵才活下来的!她应该活得堂堂正正!别人算什么?他们懂么?为什么别人给自己作出了错误的审判,自己也要如此审判自己呢?她不能死!就算只是不能顺别人的心,她也不能死!这人世辜负了她太多太多,她倒要活着,看着这个人世会怎么偿还她!
萧皇后慢慢地从凳子上下来,坐在凳子上出神。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的躯壳里,除了一个挚爱丈夫的妻子,还有一个钟爱自己的倔强的自己。否则,仅凭要随杨广而去那一项,她就可以死了。
窦建德一听宫女说萧皇后想要自缢,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萧皇后在他的夏国死了,光“逼死国母”这一项就能让反对他的人增添很多口实,而和他结盟的人也可能因这个借口和他断交。中华几千年来,用兵都要讲究师出有名。而且这个名十有**是虚名。也许天下人都觉得萧皇后是个**,罪该万死,但都不能在自己的属地死。要在别人的属地死了,立即就可以以这个借口去攻城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