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为乐趣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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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书海猎趣

[英]纽顿佚名译

我们藏书家都知道培根的这句名言:“有些书尝尝味道即可,另一些要吞下去,只有很少的要慢慢地咀嚼和消化。”这句话可改为,有些书读读即可,另一些要收藏起来。

许多年以前,一次在火车上我像傻瓜似的极力想与人攀谈。

我问一个人他怎样打发时间,他回答说:“我打牌。我过去曾读过很多书,但是,我想总要有嗜好什么的,所以就喜欢上了牌。”这是一个令人困窘为难的回答。

必须得承认,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总能读书的。对于那些不能读书的人,对于那些把参加任何一项体育活动都视为负担而无法忍受的人,就还剩一项活动了——沉溺于某项嗜好中去,也就是搞此收藏。这个世界有如此丰富的奇妙东西,我们收藏家们应该快乐得像个国王。霍勒斯·格里利曾经说过:“年轻人,上西天吧。”我则提供同样有价值然而更容易做的忠告。我说,年轻人,搞一项嗜好吧。最好两项,一项室内的,一项室外的。有两项嗜好就能左右逢源了。

我们收藏家努力造成皈依者。我们想让其他人喜爱我们所喜爱的。我也许还得承认,当我和我的收藏伙伴彼此炫耀自己的财富时,表现出来的嫉妒不会使对方生气。总的来说,我们是一伙输得起的人,我们的嗜好一般是无害的。如果我们对汽车,特别是对讨论汽车零件的话题感到厌烦的话,我们就试着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可笑的,但是在人类兴趣的光谱中,从邮票到百万富翁的消遣——绘画,没有一项比收藏书籍那么容易开头和吸引我们的了。

请听我说,如果你想知道收藏书籍的快乐的话,先请干些别的,干什么都无所谓。藏书有其他的嗜好的好处而无其不足。就像体育一样,对所有的人来说,求得快乐是共同的,但拥有书却没有体育的那份紧张劲儿。如果需要的话,一间整洁、干燥的小房间就足以藏书了。

但这不是栽花弄草的事。花是要经常服侍的。某人曾写了“旧书和鲜花”的诗,诗的节奏轻松愉快,十分适中。但是,我要说书总是旧的,实际上还会越来越旧,而花却不会一直新鲜下去:多那么一点儿雨水,多那么点儿阳光,花就全凋谢了。

爱畜也要死的,不管你怎样经常地照顾它也罢——也许就是因为照顾才死的。有一次,为了使一只正出乳牙的狗安静下来,我把它放在房间过夜,它睡得很香。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这只狗已跳窗自杀了。

收集地毯的乐趣是虚假的,它是一个陷阱。地毯不可能到处都收集得到,不可能将其塞进旅行袋里,私运进屋子里;地毯很难运输;地毯没有拍卖的最高纪录,其市场深不可测。我也没有听到一个人承认他是按应付的价格买下地毯的,总是少付得很多。“看这条希拉扎克地毯,”一个朋友说,“当他被迫出售他的收藏品的时候,由于市场转为不景气,它只卖了十七美元五十美分。地毯还是蛀虫常去的地方。那属于地毯本身的一章。

藏书家不断地受到学者们的嘲笑。因为他们为了所喜爱作者的第一版书费尽心机,花了不少的钱。在遇到批评意见时,他们必定会十分敏感,因为他们总是解释,颇为可笑地试着为自己见解辩护。但难道就不能(像莱斯利·斯蒂芬回答约翰博士刺耳的评论那样)说:“用不着向那些不解释无法欣赏的人解释”这样的话吗?

对于那些在一二代人之前还十分时髦的“绅士书房必备书”

的说法,我毫无偏见。托马斯·弗罗格纳尔·迪布丁的著作并不使得我很感兴趣。今天,除了在台球桌上或者在床底下你又到哪里去为奥杜邦的《鸟》或者罗伯茨的《圣地》找一席之地呢?

过去的巨著现在变得如此的珍贵、如此的昂贵,以至于普通的藏书家几乎无望拥有它们。而藏书,和别的一样,风气在变化着。谁也不想要奥尔丁斯和埃尔泽弗的书了。我们对古典名著的兴趣已稍有减退,我们不去注意这些书而喜欢另外的一些书:

我们告诉自己,希望有一天能读那些使我们知道作者某些东西的书。我宁愿有一本书名页和原封皮齐全,即有棱有角的《失乐园》,也不要已印刷出来的全套奥尔丁斯和埃尔泽弗的书。

但是,收藏书籍时最好能做到既不遗漏现在出版的书,又注意收藏过去的书。受到藏书家们普遍尊敬的冈弗利·丘说:“旧书是最好的书。”记得洛厄说过:“盖棺论定的旧书有一种安全感。”正是回忆起了这些说法,才促使我——如果敦促是需要的话——在某一天为一本书付出难以置信的价钱。这本书是第一版的《金苹果园,或罗伯特·赫里克先生高尚的和天才的工作》,封面是纯羊皮的,十分精美。

我们藏书家都知道培根的这句名言:“有些书尝尝味道即可,另一些要吞下去,只有很少的要慢慢地咀嚼和消化。”这句话可改为,有些书读读即可,另一些要收藏起来。纯粹读读的书,有五英尺的书架那么高,但是好的书只有一百本,至少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书的名字。但是,此刻我感兴趣的是藏书家和收集书之情趣。直率地说,我是那些寻找藏书所爱书的人中间的一员。

在每一次拍卖中,书总以几乎白送的价格落到了纽约的“史密斯”的手里。最后是《尼克拉斯·比德尔回忆》美国的这家著名的老银行。啊!你们这些比德尔,如果比德尔家的任何一个成员在这里的话就好了。有许多比德尔,但他们都不在这里。史密斯将所有的书都买下了,但当他看到我叫价时,就不叫了。锤子声落,我就是德里尔全部藏书中最有趣的书的拥有者了(从我还是个男孩时起就经常地觊觎那些书了),再加上佩恩、富兰克林、亚当斯、灰佛逊、麦迪逊、马歇尔等人的信和照片——共十八位,每件十美元:书、肖像、封皮免费。目击对另一个人的财产大屠杀是很痛苦的。它使人大惑不解——这不是我们藏书的目的。

归根结底,大量的书,包括诗集都成了商品,每本重要的书或迟或早都将出现在拍卖室里。有十二至十五位来自世界各地的代表在场——你买的时候得与他们对抗。当你拍卖一本书时,全世界都是你的市场。当然,这只是指重要的拍卖。在其他的时候,书经常以远少于它们真正的价值处理掉。在这些拍卖中,藏书家如有可能,必亲自到场,或者更进一步,将它的叫价委托给卖商或他自己信任的某个代表。对买主来说,最有利要图的是处理家具、图画和地毯时同时拍卖的书,最后,很多书往往被某一个不知道其价值的人击锤买得。

我的图书馆中的许多书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以非常少的钱赚得的,而它们的实际价值远大于此。我记得我那本第一版的包斯威尔的《科西嘉》,漂亮的旧小牛皮,上有题词“献给英格兰的马里沙尔伯爵阁下,作为诚挚的区间和感情的标志,作者姆斯·包斯威尔。”这只花了我一点钱。如在伦敦的话,会向我要价二十镑,而我也会照付无疑的。

有的人始终在拍卖室里出没,我却不。我得赚钱养家,而我的钱来得很慢。此外,各种各样的竞争风气又将我引入歧途。

在至少买下一本书(通常一大本)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拍卖室,而这本书最恰当的名字应该是“他拿它干什么呢?”

没有一个藏书家可以没有自己的藏书票,而一张藏书票一旦插在一本书里就永远留在那里了。一个优秀的藏书家的藏书票成了某种保证,它给书添了几分趣味和价值。

作者简介

爱德华·纽顿(1864—1940),英国藏书家。著有散文集《藏书之乐及其相关逸趣》等,广受欢迎,畅销多年。

心香一瓣

家有藏书满室香。只有爱书的人,才能体味藏书的真正乐趣。藏书不是为了装饰,更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让心灵收获丰富与宁静。被拍卖的藏书,还能彰显书籍这一精神商品的价值,还原书籍在一般商品中高贵的地位。

藏书票号称“书中蝴蝶”、“纸上宝石”,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从书籍的装饰变成了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它为藏书增添了一份雅趣。

拥有一批喜好藏书的人,是任何一个社会的福气。因为,对知识的尊重和崇拜,会推动社会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