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放飞错觉
不待腊梅猜想下去,艾布吉急忙否定她的猜想。
“腊梅姐,你想哪去了,我是升迁!”
腊梅这才如释重托。“那恭喜你了,晚上请你吃饭,为你庆祝!”
“谢谢腊梅姐的好意,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后我想不会了,再说要是让别人看见说不定又要说三道四的”
“你怕了?”
“怕什么?我是担心你与南翔哥,你们还要在这继续生活,谣言惑众。”
“没事,我与你南翔哥一起请你。”
“姐!真的不用了,由于时间仓促,我得马上回去准备明天出发。”
往事如烟,昨日的风已成梦幻,她看着转身欲要离开的艾布吉,不知为什么,内心深处有一种还要和他说点什么的欲望。
转身欲要离开的艾布吉没走上两步又把身躯转了过来。
“腊梅姐,我——我——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弟弟好吗?免得以后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别人再说三道四的。”他的话很温柔,很温柔,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那种渴求的目光让腊梅心一颤,一个傻弟弟,一个傻傻的想法,长不大的艾布吉真的长大了。这不就是与她的刚才意念的互动吗?
“别傻了艾布吉!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傻弟弟”
艾布吉真的长大了,他埋藏了他内心许多美好的诉求后只是一呆,泪在眼眶中闪烁着。她为他一生当中能有这样一位姐姐而自豪。
好一曲悠悠情从一间临街开着窗的屋子里袅袅飘出,嘈嘈切切,含混而语,忽闻一声红钟报时,继而转入一个美妙的主题,五音俱全铮铮血涌,在蔚蓝在斜阳西下的空中轻轻荡漾——荡漾。
悠悠绿水,风吹皱,是谁种情种,是莲藕,是莲藕的温柔,皱满绿水悠悠。
弯弯小溪,似泪流,是谁种情种,是红豆,是红豆的厮守,常梦溪水悠悠。
情情爱爱,谁来瞅,是谁种情种,是梅花,是梅花的忧愁,道出****悠悠。
哭哭笑笑,哭也愁,是谁种情种,笑也愁,是什么难开口,相信悲欢悠悠。
生生死死,人生也,是谁种情种,是我们,是我们的奋斗,拼搏一生悠悠。
于是腊梅又愁肠顿减,她心里明白,刚刚过去的一切只不过是勾不直画不圆凄迷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谁会知道,过了今天明天会是怎样,她不相信命运,但她相信上帝的存在,在天主未来之前,我们需要的是等待。
不是吗?人活着,做今天的事,总还要计划做明天的事,但首先要做到的是等待,而且需要耐心与虔诚,那么明天等待腊梅的又是什么呢?腊梅不知,艾布吉不知..
人!只有失去更多的时候,才会认识到其本身价值,然后会倍加珍惜,倍加怜爱事事如此。
然而这所有的美好的一切,看在南翔眼里却有着另一种解读的方式,‘钵衣传人’四个字有如魔咒紧紧的锁住了他的灵魂,心头无绪,脑际空白,只是无言伫立在那不知多久。夏夜的寒气摧残着他的身心,也全无知晓觉。
点点繁星化作虫鸣一片。
无言,无声,命运,让他的心已麻木了。
天空明月穿云过,地上一阵香风自逍遥。俄顷,又一阵风吹过,顺着南山传来一阵奇异的歌声。那是离家人相思的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事遍地开放,遍地开放
三个女儿同乘一辆毛馿车
哦哦哦..
流泪流泪,明月伴忧伤
风吹干,泪珠欲断肠,欲断肠
风风雨雨问沧桑,明月何时回故乡
简简单单的歌词,经那人的喉咙,鬼哭狼嚎一般悚然。这是断肠人思家的歌。
南翔被这歌锁住了魂,迷住了窍,随着他的心律颤动。当他从梦中惊醒,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这歌声的余韵回荡在他的脑际,如怨如慕如哭如诉,又等了许久只有那余韵渐渐远去。
一盏昏灯,泛着昏白的光。
灯里端坐着一个神情沮丧贪酒的人。身影在后面的墙上拉得很长很长,微微一动,幽灵一样的瘦长。
一瓶酒,一个杯单调地摆在他的面前。
单调摆在他的面前
尽管以前他很少喝酒,可今晚却想一醉方休,直到天明,灯昏酒浊这是怎样的情景。
灯昏,酒浊,凄凉,孤独,无耐!
“完了完了!五年五年!五年之后又会怎样?”他喃喃着,酒在不停的往他的肚子里灌。
酒鬼,从来不承认自己喝多,本来他认为自己能忍受各种痛苦,但这种被人捉弄的感情令人难以忍受,他要借着酒劲去拼命。只有这样才会心安理得。
一派胡言,那日与腊梅去她家,路过延圣寺时,那胖和尚把一个上上签,解读成了她们的因缘有阻,而且长达五年,他不信,笑笑而去,可胖和尚的话似乎真的应验了,腊梅爹娘竟然当着众邻里的面,把他轰了出来。就在刚才那昭然若揭靓男俊女..一想到这些,不知为什么,一种悲催的力量又在心中滋生。
他要借着酒胆去拼命。
不!
要报复得先去报复真正的罪魁祸首!
喝!仿佛他要喝干所有的浊酒,他眼中的世界才会变得澄清,也许只有这样,才会心安理得。
于是,夜半更深,有一盏灯,泛着昏黄的光,伴着酒鬼直喝到了天明,远处,晨鸡叫了三遍,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停杯住箸。
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去复仇。
很少有人想象得到,仇恨的力量在心中滋生有多么的危险,危险的比爱情更强烈,更有引力。因为爱情是温和的,像春日的风,春风中的柔肠柳,而仇恨却尖锐得像一把刀,一把易冲动的无情道,它会不顾一切刺入你的身体,毁坏你的神经。
他喝干最后一滴酒,悬着脚,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走,跌倒了,又一节一节地折起来,继续朝前走。
酒精的力量促使他复仇的火焰更加旺盛,磕绊的疼痛与晨风,并没有唤醒他的良知..他继续向前走,左脚迈了一步,右脚马上就跟了上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醉眼惺忪地撞开了腊梅的房门,当腊梅过来想要扶住他时,南翔已跌坐在地上,不能动了。
南翔好不容易积攒了精神头,猛然睁眼瞪着腊梅,似乎要把满腔愤恨变本加利烧在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身上。他恨,他怨,为什么?她付出同时又毁掉了一切。他曾经想到自己会错,所以他想向她忏悔,可是如今所有他听到看到的就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痛苦,痛苦得扭曲了自己的灵魂。他拉长了困倦的眼皮望着那泪痕斑斑的丑脸,她!再也不是那个温柔的美婵娟了。
“你说,南翔到底哪一点做错了?让你这样对我!”话到痛心处,他大叫一声竟然昏了过去。
腊梅手足无措,她忙三火四地找来几个邻居过来帮忙。
人们忙三火四的找来一辆三轮车。腊梅扯起了南翔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背起了南翔趔趄着向外走去。可她毕竟娇小,精力不沛,只走了几米远,便心力交瘁地跌倒在地上。
这一磕一碰倒把南翔弄醒了。他绝情的一把推开腊梅。嘴里含混不清唠叨着一些绝情的话。
这时其他几个人,抓起南翔抬到了三轮车上。
南翔似乎明白了他们在港什么。他挣扎着,齿语不灵的狡辩着。
“你们放开我,我没喝多,我没醉,你们要干什么我没醉。”
腊梅哭着祈求着。
“南翔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南翔正被两个人按在三轮车上,但一见腊梅,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奋力挣扎,神经质般嚎叫着。
“腊梅,你说,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说,你说啊。”说完竟然有失大雅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哭恸,砰然震撼与摇扯着腊梅的心。满眼晶莹的泪。南翔哥!你这是怎么了,腊梅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她搜肠刮肚回想着,可她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哪里让自己挚爱男人如此疯狂指罪。
医院的病房内,奶白色灯光被雪白的四壁反射,使整个屋子显得更加苍白。
腊梅呆呆望着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南翔没有丝毫困意。
墙上的钟悠然敲了四下。她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天快亮了。”她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手臂,然后拿起了一块毛巾沾了水拧干水分,换去南翔头上的湿手巾。
“南翔,快醒来吧,天亮了。”
南翔迷糊中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南翔缓慢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腊梅时,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渴了没?我给你倒杯水去!”
南翔痛苦地摆了摆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但我的眼里不揉沙子,咱们两个分手吧!你走吧!”
“沙子!?好你个成圣若愚的男子汉,竟有鼠肝虫臂之思,六年的感情你却要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不说我好,但我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现如今你赶我走!你说!这是为人做嫁衣,还是喜新厌旧,我一天一夜没合眼,没吃没喝照顾你,到头来没听到你一句安慰的话,反过来撵我走,你又于心何忍?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我不相信。”
“这就对了。”
“可我相信我的眼睛。”
腊梅终于听出来南翔的话里有话,可就想不明自己在他面前到底犯了哪门子的王法,自己又做了哪些对不起他的事情。“既然说到了这,你就说说你眼中的沙子指的是什么?”
“你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是吗?那一幕幕我说出来怕脏了我的口。”
“伪君子!”腊梅对他的武断嗤之以鼻。
“钵衣传人还有艾布吉打伤人的事我没有亲眼看见,我就把它当作是谣言,现在咱远的不说,昨天下午你下班后你干了些什么?”
腊梅忽感无力。“就这事?”
“那你还想干什么,大庭广纵之下,眉飞色舞..”
“我说你怎么了?原来是这事!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事情的表象,实质的内容你想知道吗?”
“不想。”
此时腊梅面对南翔的无端指罪不由有些怨气。“那好,你既然不想听,你就躺在这就妄加臆断吧。你不是赶我走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腊梅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来,她们之间或多或少出现了危机感。此时好像跟他再也无法沟通。因为虽然他很在乎自己,但那种呵护好像过了头,甚至有的有些偏激。所以她不想再与他争执下去,于是她站了起身来,向外走去。
晨风的凉击醒了她的冲动,腊梅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就这样没分里表的出来,可是既然出来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后悔也没用,眼下最实际的,就是要找一个能与她找到一个快速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的人。想到这她脑际中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茶花。可一想到茶花,她又有些些许的犹豫。茶花与南翔总是以兄妹自诩,但他们之间兄妹情谊的丝丝缕缕的瓜葛,又不得不让她对她有着或多或少的心痛,而今面对如此的境遇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去找她向她诉诉心曲,也许这个刁钻古怪精灵的茶花,有什么绮思妙想可以化解她与南翔眼前的危机与误解。可她却没有想到,人家的义妹与他是一条心,一心一意找她为他们排忧解难,可人家却十分的不待见她。
腊梅知道她站在南翔那边在讽刺自己,但她不是来赌气的。
“茶花!你也相信那些谣言?”
“相不相信只有做的那个人知道。”
“茶花这话你说得没错,我相信日久见人心,八卦班的谣言会不攻自破。”
腊梅对她的出言不逊,有时真的难以接受,但她始终相信茶花是一个好姑娘,虽然有些刁钻古怪,但那也是在为心中这位哥哥抱打不平。她表示理解,但最后只想告诉茶花一句推心置腹的话,那就是千万别拿他与她的未来开玩笑。无论是他与她,还是她与他。虽然话有些生硬,但足以能触动茶花的感悟。
茶花望着腊梅走去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多好的一位痴情女,真是难能可贵。刚才自己是不是有些话说得过了,但她不后悔,她想为祥子哥试一试腊梅姐的心境。她虽然喜欢翔子哥哥,但她从来没有那种要嫁给他的冲动。腊梅就是她主动介绍给翔子哥的,他们相知相识相爱六年,她就在他们旁边祝福了他们六年。而眼下虽然在他们彼此的感情世界里出现了小小的瑕疵,但比起六年,也是瑕不掩瑜。
于是,她决定继续做一位腊梅与南翔感情堡垒的匠人,继续为他们增砖添瓦,直到他们的感情堡垒完美完工。
晨霭忧郁地把一抹如金灿光洒在山岗上,那飞龙阁红柱黄瓦蓝色的雕沿点缀在几棵古松旁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看上去,彼此心中总有一种自己的意境。
腊梅婆娑在飞龙阁里,情缘不尽是白云悠悠。飞龙阁上的浓情逐渐洗去了她内心的浮躁,净化了她那颗多彩的心灵,多日来的波折与压抑再飞龙阁里得到了暂时的释放。
他与她之间并不是遥迢千里路,天涯共婵娟的路人,而是深深地爱过与被爱过的幸运人。然而这一切美好都是她心中的现实,而现实中的现实是她生活中的现实。
她终于决定了,她要离开南翔离开这里一段日子,好让他与她六年的感情,再次在冷静的距离中得到凝固沉淀升华
她抬起头向着长空轻轻吐了一口气。就让时间空间冲淡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