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来犯,请陛下出兵显我国威。”
“那位爱卿愿替朕远征漠北?”
“这……”文武百官皆面面相觑,无人应征。
“呵!”启帝拍案而起,“朕养你们有何用?”
“陛下,臣倒是有一人举荐。”
“哦?丞相欲举荐何人?”
“此人乃大将军之女楼晞。”闻言,众臣窃窃私语。
“丞相真是了得!竟叫我当朝皇后去征战漠北,将朕置于何地,将我大郈置于何地?我大郈当真无人了吗?”
“臣闻良后曾孤身闯入狼群,为大将军带来虎狼之军,大败南宛(yuan),良后又是将门之后,谋略定不输大将军,臣认为良后实乃不二之选。愿帝允!”
“臣也以为良后实乃不二之选,愿皇上钦准。”地下一片附和声。
“真是朕的好臣子!”拂袖离去。
一位大臣拦住了启帝的近侍,偷偷摸摸地扫了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片金叶子偷偷塞进他的手里,小心翼翼地问,“公公,皇上这是……”
“大人客气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那张脸就像一朵绽放的菊花,“皇上的心思哪是咱们奴才能猜的呢?”
“公公说得是,是下官的错。”
“这皇上啊,是在为漠北的战事忧心哪,你说丞相怎能这么糊涂哇,这大郈谁人不知这皇后是皇上的宝贝哦?丞相这回是真的犯了皇上的大忌唷!”
……
启帝望着未央宫的宫门,久久迈不出步子,深叹一口气,转身欲离去,身后的宫门突然打开,“皇上,您来了?”小宫女欢快地叫道,“娘娘等您好久了。”
看着她温婉的侧颜,心中愈发愧疚。
“娘娘,您看谁来了?”小丫头如黄莺,欢快活泼。
放下手中的针线,玉指点了点跟前小丫头的前额,“你呀,这般的胡闹。”因着昨日的气还未消,良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启帝。“哟,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未央宫来了?”
“楼儿,我知道错了。”启帝抱着良后的腰告饶,贴着她的耳垂,“下回,我一定轻些。”
“你……你正经些!”
“为夫哪儿不正经了?为夫可是很正经啊。”
小丫头捂嘴偷笑,她家良后又被皇上调戏了。
“柠儿,你先下去吧,朕有事要同良后商量。”
“诺。”
“唉……”
“皇上为何叹气?”
“西晋连连来犯,朝上竟无一人愿远征漠北!朕养他们又有何用?”
“难道皇上心中没有人选么?”良后替启帝揉着太阳穴。
启帝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良后替他抚平眉上的褶皱,“我喜欢你笑着。”
“你有何人推荐?”
“我想回漠北看看了。”目光飘向窗外,浓浓的怀念。
“等战乱平息了,我便陪你回去,但绝不是现在!”他抱住她,“我不敢。”我不敢活在没有你的空气里,我不敢独自在没有你的时光里行走……
“好,我等你陪我一起去。”
“那位爱卿愿与朕亲征漠北?”
“望皇上三思!”哗哗跪倒一片。
“三思?思来思去,然后叫一个女子来保我大郈的江山么?这就是你们的三思?”
“臣惶恐。”
“惶恐?怕是朕惶恐吧,在你们眼里朕还不如朕的皇后,要朕的皇后替朕保卫江山!”底下鸦雀无声。
“怎么憋声了?莫不是朕猜中了各位的心思?”
“报,太傅觐见”
“宣。”
“宣前太傅觐见!”
“臣参见皇上。”
“太傅请起,太傅进殿所为何事?”
“臣请战漠北,望皇上成全。”
启帝睨了一眼下首的众臣,突然大笑。众臣猜不透那位的心思,又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启帝看那跪倒的一片也没了脾气,转身就走。
秦太傅刚回府上,一道圣旨就砸得他七荤八素。
“大人,恭喜啊,终能了却一桩心愿了。”
秦太傅边笑边哭,抓起圣旨,头也不回就奔出府了,全然忘了那位公公,他愣了许久才回神,头一次办差被人忘了,这太傅真是块木头!
看着眼前高大的身躯,温柔地替他披上战甲,突然红了眼,她迅速低下头,小手紧紧地捏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她埋在他的怀里,靠着冰冷的战甲,她的身子忍不住瑟索,她怕,他归来时,他的怀抱也是如此的冰冷……
“楼儿,乖,抬头。”她缓缓抬头,眼角泛着泪光。他看着眼前的人儿,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顶,声音喑哑,“楼儿,乖乖等我回来,嗯?”
“你是我的,没我的允许,你不能受伤,你不能丢下我……”她扑进他的怀里,泪像连串的雨珠……
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晶莹,“我保证,我一定平安回来,我不会丢下你的,傻瓜……”
“你若是回不来了,我就带着你的群臣改嫁!你绝对不能死……”你若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定会追你到阴司……
他堵上她的嘴,极尽缠绵。
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房梁上跃下一个黑影。
“国师,拜托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红墙琉顶,“启程!”转瞬,徒留一地黄沙。
深宫内,他的眉紧锁着……
城门上,一袭黑衣的国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沉沉地叹气,此一行,不知是对还是错。他未告诉她,此次,是他的死劫,亦是她的死劫,原谅他的自私,国不可一日无君……
待他醒来,她已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了。
“皇上?”
“朕怎么在这?楼儿呢?”
“回皇上,皇后娘娘在漠北。”
“朕要去找她!”挣扎着起身,却无力的跌回榻上。
“皇上,您食了臣的化力散,还是安心修养吧。”
“是你教皇后的么?”
“臣不才。”
“好,好,好!朕的好国师啊!”
国师沉默了片刻,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启帝,“这是娘娘留给您的。”
等我归来,勿念。摩挲锦布,企图能从上面汲取一点她的温暖……
他度日如年,思念和担忧啃噬着他的心,她砍下一颗颗头颅,血一次次将她的战袍染红……
他心头不安,猛地吐出一口血,“楼儿!”撕心裂肺,极力想抓住那一抹倩影。
“皇上?”
“楼儿,楼儿,”眉深锁着,泪肆无忌惮,急切的唤声仍是未能留下那抹倩影,她巧笑嫣然,“你若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定会追你到阴司,我若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在阴司等你,现在我去等你了,别让我等太久……”
“楼儿!”在梦中惊醒,下意识去摸枕下她留的锦布,却摸了一手空,他爬起,慌慌张张地找来找去。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皇上,一时,都怔住了。
他从未如此卑微过,也从未如此的无能过,他只能恳求,恳求不要让她离开他……
“报!前方急报!”
“你们都退下吧。”启帝挥退宫人。
“皇上,娘娘……娘娘她……她……”
“娘娘怎么了?快说!”
他扑通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娘娘……皇上,娘娘寰了!”
“胡说!楼儿她还好好的在阵营呢……”恍然中,泪已流了满面,那侍卫也退下了,跌坐在地,脑海中全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切,恍如昨日。她还对他俏生生地笑呢……
“皇上,您已经三天未进食了,您的身子会垮的,大郈不能没有您啊,”启帝仿若一尊雕塑,“娘娘在天上也不会安心……”听到她,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国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国师,她何日回朝?”动了动唇,仿佛已经忘了如何发声,良久才挤出一句。
“明日亥时。”
“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启帝看着手中的绢布,笑出声,“楼儿,别害怕,朕很快就来陪你了……”
“楼儿,你太轻了,我以后一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我们再养一个像你的小公主……”抱着良后,在以往有她鲜活影子的宫殿里,温声细语,仿佛她真的还是那个鲜活的她。“你若想去漠北了,我们一起去,比比谁的马儿更快,说起来,你还没赢过我呢,以后,我都让你赢,好不好?还有珑儿,柠儿,你还没给她们寻个好夫家呢,还有子明,他一直等你这个嫂子给他寻一个好姑娘呐……”
柠儿和珑儿,看着这样的启帝,捂着嘴呜呜地落泪,娘娘怎么就那么走了呢?
可时间总是匆匆,晃眼就到了良后下葬的日子。“陛下,时间到了。”
启帝的手一顿,握住她的柔荑,对她笑着说,“楼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他的笑那么温柔却是让人感觉那么涩,有些在未央宫当差的宫女太监忍不住哀声痛哭,许多大臣也是红了眼。
“起。”嘶哑如破锣,琉红的棺木被拥出了城,随行的百姓更是一步一叩首,失声哀啕。
离良后下葬已过去一个多月了,上下旨封了弟贺楼子明为太子,轰动全国,文武百官纷纷奏请封妃,上的确封妃了,却是将秦太傅之女封为太子妃……
时光悠悠溜走,离良后去了已过大半年了,群臣们也发现皇上的身子却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又担心起来,皇上不能无后啊!又纷纷大刀阔斧地上奏了,皇上您不能无后啊……
启帝震怒,气着,气着,也就没脾气了,看着他们一群老家伙瞎操心……
这一天,启帝突然下令宣太子进宫,这是的皇上已经在龙床上卧了三天了,群臣们心里一紧,眉头一跳,果不其然,暮时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
他说,“楼儿,我来陪你了。”没有你,我怎么敢在孤独的时光里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