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这个医院好奇怪啊，跟别的医院不太一样哎。”萧何突然说去医院检查身体，张青笑觉得挺好就一起来了。
萧何笑了笑，握紧她的手，“这是私人诊所，所以跟一般的医院不同。”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张青笑明白地点头，可是为什么这家诊所一个病人都没有？不会是医生技术太差，没人来看病吧？不过如果是那样，萧何肯定不会带她来啊。
萧何敲开一扇门，带着张青笑走进去。医生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华裔，姓杨，跟萧何很熟的样子，热情地打招呼。
萧何跟杨医生聊了两句，便对张青笑说:“你待在这里，我去外面等你。”
张青笑大为惊讶:“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萧何摇头，“这位是我专门为你找的主治医生，我的医生在那边。”
“嗯。”张青笑点头，等萧何出去后，异常拘谨地重新坐下。她不懂如何跟陌生人交际。
“张小姐。”杨医生倒是很随和大方，“我看过你之前的病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偶尔会偏头痛。”
“嗯。”张青笑点头，“不过头痛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很多病症都是因为睡眠引起的。”杨医生从椅子上起来，往窗子那边走去，“张小姐请过来。”
正是四月的季节，明媚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在窗前的躺椅上留下一片温暖。
杨医生示意张青笑在躺椅上躺下，“现在天气正好，张小姐不如先休息一下。”
张青笑动作僵硬地点头，怎么觉得这个医生怪怪的。医生看病不都是要查血量血压什么的，她怎么让人睡觉？
可能是因为大白天的缘故，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人，也可能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张青笑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杨医生，我好像睡不着。”
杨医生微微一笑，走到左边靠墙的玻璃柜那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如果张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催眠术帮你。”
“催眠术？”张青笑兴奋地坐起身，“真的有这种东西啊。我不介意，顺便开开眼界。”
然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萧何坐在杨医生对面，神色严肃，“杨医生，青笑的情况怎么样？”
杨医生放下刚刚记录的病情，笑道:“她的情况很常见，因为童年乃至现在的经历造成的轻微的精神疾病，你不用担心。”
“她的梦里都有什么？”
“很多，比如你，还有潜意识里她刻意去忘记的事情？”
“刻意去忘记的事情？”
“对，像小时候父母对她的虐待。”
“可以说的详细一些吗？”
“对不起，我只能简单地说明让你了解她的情况，其他的我不方便透露，这是病人的隐私。”
“谢谢。”
“萧何。”张青笑坐在副驾驶上，一脸的新奇，“你找的医生好棒，她居然会催眠，我好想跟她学，不知道她会不会教我。”
萧何一边开车，一边答话:“青笑，我们以后每周都去一次吧。”
“每周去一次？那是不是太频繁了。”每年按时去医院检查就好了，干嘛要每周都去，又没有什么大问题。
“杨医生说你头痛是有些轻微的神经衰弱，连续治疗效果会好很多。”
神经衰弱？张青笑似懂非懂地点头，“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自从Mike去俄罗斯成功考察过后，就摇身变成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因此经常在中俄两国之间来回穿梭，每次都会带回来一些新奇的玩意。
“怎么？”张青笑一边喝汤，一边跟Mike聊天，“这次又带回来什么？”
Mike挤眉弄眼道:“一个纯正的俄罗斯美女。”
“噗……”张青笑一口汤全喷了出来。
Mike一边擦桌子，一边接着说:“明天一起吃饭，让你见识见识。”
“什么时候？”张青笑呛着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
“中午。”
“中午？”张青笑摇头，“我明天要跟萧何去医院，每次去都要好长时间，午餐的点应该赶不回来。晚上吧，晚上好不好？”
“去医院？”Mike一脸的莫名其妙，“去什么医院？你生病了吗？”
“就是XX医院啊，那个杨医生，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Mike点头，“奇怪，干嘛要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张青笑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你刚刚说什么？她是心理医生？”
“嗯。从欧洲回来的，小有名气，擅长催眠治疗。据说她有一张躺椅，你一睡上去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催眠？治疗？躺椅？
往日看病的片段不断重复地在脑海中闪现，凌乱不堪。萧何为什么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没有病，她根本就没有病。
“萧何。”张青笑收拾好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Mike说明天带女朋友过来，让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们不要去医院了吧。”
“那等看完医生了再去，时间应该来得及。”
“时间来不及。”张青笑来回走动，显得焦躁不安，“我们干嘛要每个星期都去医院，我又没有病。”
萧何察觉到张青笑不对劲，站起身走到她跟前，“青笑，怎么了？”
“没事。”张青笑不敢看萧何的眼睛，向房间走去，“反正我明天不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头痛了，大概神经衰弱早就好了。”
步伐匆忙，语无伦次。而且，张青笑从来都不是会掩饰内心情绪的人。萧何拉住她的手，“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张青笑甩开萧何的手，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她跟杨波分手那天，杨波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张青笑，你就是有病。”
她没有病。可是如果她没有病，杨医生为什么会让萧何每周都带她去医院，所以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去看过心理医生。
她是张青笑，高中的时候做卫生，她的那一组只有女生，只有她才敢爬上高处去擦窗户；不像班级里的其他女生，她从来都不哭。
大学的时候，每次发教科书，她一个人可以把整个寝室的书本搬回去，还帮别的女生搬；她能够扛起水，寝室里稍微有重力的活儿都是她来做。
看见蟑螂虫子会毫不犹豫地拍死，室友都说她是“小强再世”。她才没有病。
“青笑。”萧何在外面敲门，“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张青笑没有搭理他，依旧是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青笑，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你先让我进去。”
“青笑，青笑……”
外面的声音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张青笑起身开门，“如果我有病，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青笑。”萧何想去拉张青笑的手，却被她躲开，“我看过你写在电脑上的日记。瞒着你带你去医院，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辛苦？她的确是很辛苦。
想要他在乎自己的蛮不讲理，害怕他抛弃自己的小心谨慎。就跟当初和杨波在一起时一样。
“青笑。”萧何把她揽进怀里，“不管怎样，我都爱你。”
张青笑开始配合萧何去医院，因为她想像个正常人，跟萧何谈一场正常的恋爱。这样，两个人都比较轻松。
每次从躺椅上醒来，她都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心里似乎有一块空缺的地方，一点一点被填满。
两个月后，又一次醒来，杨医生告诉她：“张小姐，你已经完全康复，这是你最后一次治疗。”
最后一次？张青笑有点恍惚，“杨医生，你能告诉我，我潜意识想要去遗忘的，到底是哪些事情吗？”
“张小姐。”杨医生看向窗外，嘴角含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想起或者不愿忘记的事情，既然决定放下，为何不彻底地放下，还去想它做什么？”
“谢谢你，杨医生。”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