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梦溪禁不住一声喟叹。坐在一旁的小琴捧着马克杯来看她,她按下邮件发送,关了窗口。小琴见她那样子,也觉得索然无味,转回去继续做图表。梦溪扫视一眼办公室,距离下班还剩半个小时,同事们都还是忙碌状态,甚至连乔琳都不知道她已经决心离开。
在这个200多平米的空间里,她经历面试的忐忑,第一天上班的兴奋,第一次方案被认可…虽然她不太担心以后的出路,但对这里始终有一种雏鸟情节。
下班钟点一到,办公室里的人都三五成群的去吃饭。“溪溪!”乔琳划着椅子到了她座位旁边,一脸神秘。
梦溪回神看着她,“有何吩咐,女王。”
乔琳把手机拿到她面前,眼神示意看上面的照片。
梦溪扫一眼屏幕,惊讶道“这…”
“后面还有。”乔琳兴奋的划着屏幕给她看照相簿。
梦溪越看越吃惊,照片里全是乔琳和彭昱哲的合影,有一些还是大学时期的,“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得,不过看着还不错。”
“你还真省词汇。”梦溪不无羡慕的挖苦好友,“其实你俩一块儿挺好的,你看,你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他都在你身边,他的重要时刻,你也帮他庆祝。”
乔琳顿住手指,特意放了一张大图给梦溪看,“喏,我最喜欢这一张。”
梦溪依言去看,是乔琳和彭昱哲并肩走在一条小径上,已经是秋天,落叶铺满地,金灿灿的泛着光,两个人都是简单的休闲装扮,看起来似学生情侣,镜头虽然有点远,但还是能看出来彭昱哲正伸出一只胳膊护着她。
不待梦溪追问,乔琳已经道出理由,“你一定猜不出来拍照的是谁?”
“谁呀?”梦溪好奇的追问。
“我爸爸。”
“乔叔叔同意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的。一开始我和彭昱哲都把见家长理想化了,贸然回去,还说有了孩子,我爸气得差点动家法。”乔琳叹口气,“不过他以前也总听我提彭昱哲,知道我们的革命友谊。我猜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吧。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梁屹,只是不喜欢有人抢她的女儿,当父亲的都有这种情节,觉得自己的女儿最好,谁都配不上,即使有一位白马王子驾着七彩祥云来娶,他都未必肯嫁。不过他也没有赶彭昱哲,我们两就死皮赖脸的住下了,第二天一早彭昱哲做了早饭,晚上又陪我爸下棋,在我爸面前处处维护我让着我,总之表现的就是十足的好好先生。”
梦溪纳闷,“在未来丈人面前好好表现有什么不对,你怎么这幅嫌弃的样子?”
“我就说他假模假样过头了,他还辩解。之后拌了几句嘴,我心情不好就摔门走了,彭昱哲追出来找我,当时我爸正好出去买菜打算做午饭,大概回来看见我们两。很奇怪,等我们再回去,他态度180度大转弯,郑重的说他同意了,叫我们吃晚饭赶紧滚蛋。我当然不敢滚蛋了,趁着彭昱哲去洗碗,跟我爸问了原因,他被我磨得不耐烦了,才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梦溪联想到多年来忙碌的父亲,只觉得唏嘘,转着手中的圆珠笔,“父亲的角度总是不一样的吧。祝贺你乔。”
“我爸这人吧,不矫情怎么也好说,矫情起来真是有点…”乔琳一时找不到形容词。
梦溪一个不察手中的笔飞出去,掉在了地上,她推开椅子,弯腰去捡,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乔琳炯炯有神的眼,里面有探究和好奇。
“不吃饭吗?”梦溪若无其事的把笔放回笔筒里。
“等会儿彭昱哲帮订的营养餐就送到了。”乔琳随口敷衍,“你老实交代,脖子里那是怎么弄得?”
梦溪下意识整了整衬衫领子,掩饰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什么。”
“我不是在审问你。”乔琳也有些尴尬,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段时间公司发生的事,小琴都告诉我了。你呀,就是个闷葫芦。”
“我已经写好了辞职信。”梦溪承认,面对着乔琳的时候她才想起她之前的决定忽略了乔琳的感受,于是声音低下去,“抱歉,才跟你说。”
“这些不是重点。”乔琳摇头,双手压住梦溪的肩头,“本来你的私事,你不说我也不该多打听,可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魂不守舍的,我很担心,溪溪。”
“说来话长,我…”梦溪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周末发生的事告诉乔琳,原本她获得了父亲的支持,应该很开心,她不该在这时候把自己混乱的感情现状告诉乔琳。
“那就长话短说。”乔琳不客气的打断她,虔诚的目光传递过去,希望也能打消她疑虑。
“因为魏总…我去找了宗越峰,后来我们谈好不再联络,我也去见了诺诺,最后一次把他接回家,可是前天早上,诺诺妈妈来了家里,大闹一场…”
乔琳听闻急忙起身绕着梦溪转了一圈,“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梦溪想起当日情境,不觉笑了一下“她能把我怎么样,无非是说些难听的呈呈口舌之快。”
“你说的轻松。”乔琳凝眉,“之前我劝过你好几次,偏偏不听。这宗越峰也真有意思,自己前一段婚姻没理清楚,干什么还来缠着你。他那个前妻就更过分了,婚都离了,还不兴人家找第二春啊。”
“依我看,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婚姻关系的解除和这几年的分离而削减。”梦溪不禁摇头,“很多时候,我们会成为感情的奴隶,并不是说分开了,不见面了,就是真的放下了。”
“这方面你不是最有体会吗?”
“你就别挖苦我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脖子里的吻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宗…霸王硬上弓…?”乔琳磕磕巴巴的表达着自己的猜测。
梦溪摇头否认。
“那就是于知君!”乔琳忽然大声的喊,吓得梦溪急忙去捂住她的嘴,乔琳挣扎了几下,总算收住了惊叫,压住嗓子追问“你受什么刺激了?既然那么恨他,为什么还跟人家滚床单。”
“这就是我辞职的原因。”梦溪坦承:“今天早上我们聊了很多,我发现我们对当年的事的理解有些出入,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冷静的想想,把这件事情理清楚。”
“你想离开根本不是为了冷静下来,而是,你已经被他说服了,这三年里你都活在那段感情的阴影里,一夕之间全部被推翻,你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才会想躲起来。”乔琳不客气的揭穿她。
梦溪有些怅然的低下头,双手搓搓脸“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