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君蹲下来,仔细端详她的睡颜。面容姣好,肤若凝脂,睫毛纤长,唇角微微抿着,和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只是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湿痕,一直延伸到发迹,隐没于漆黑的长发里,他的心一下子揪住了,屏住呼吸凑近一点,才确认她是真的哭过。
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才会想要躲起来。这次出差前,他给她发过短信,但因为事故,原定考察结束之后进行的另一个合作商谈没能进行,他提前两天回来了。
当初钥匙给她的时候两人争执了半晌,他原本想梦溪可能早随手扔了,但现在看来不是。想到这里,他又有些高兴。毕竟,她还是在意他、依赖他的吧,但她似乎心里又有些别扭,不然不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才过来。
于知君很想叫醒梦溪问一问,却又有些不舍。重逢后,每次想要谈一谈,最后都以闹僵争执结束,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她忽然动了一下,以为她要转醒,他急忙后退半步,无奈蹲的太久,本就因处理事故奔波劳累的双腿十分酸麻,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坐到了地毯上。
他狼狈的迅速看一眼沙发上的人,梦溪翻了个身把身子蜷的更紧,似乎是冷,她双臂交叉抱着自己的肩膀,又陷入深眠。
尼奇被于知君的动静吵醒,见是他回来了,便爬起来绕到他身前,拱着他的小腿。于知君摸摸它的脑袋,示意不要出声。尼奇很懂事的再次卧下来,盯着于知君,又看看沙发上的梦溪。
于知君揉揉酸胀的小腿,从地毯上站起来。弯腰把沙发上的人打横抱起来,步入卧室,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又拉了被子帮她盖好。
他起身出了卧室,到客卧的浴室去洗澡,连日来的疲累邋遢一点点释放掉。躺在客房的床上,他睡意全无。为什么要把她抱进自己的卧室,你在希冀什么?他自问。却没有答案。为什么不叫醒她?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希望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没有争吵,没有辩论,安静的相对。但是又不能趁人之危,他承认他对她的欲望,可是比起这些,他更害怕她的误解。
一切只能等天亮了,等她醒了。
辗转难眠,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回到了主卧,顺便把被子毯子抱过去,在床下打了个地铺。他趴在床沿上一顺不顺的继续看她。梦溪半张脸埋在柔白的羽绒薄被里,手放在枕边,睡的很乖。不像以前,总爱搂着他,或者搂着一只玩具熊。
在他缺席的岁月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克制。
一个晚上,他想了许多事,一直守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梦溪醒了,看到陌生的环境,和趴在床边的男人,她的左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她不惊不疑。动了下,小心翼翼的抽出手来,把被子挪开,一点点退到床的另一侧。
于知君察觉到,几乎立刻清醒过来,哑着声音着急唤她“梦溪。”
“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于知君急忙起身,无奈头晕目眩,他打了个趔趄,无力的坐在床沿,双手耷拉着放在膝头。
“你还好吗?”梦溪着急的小声问。
于知君扶额,双手快速搓搓盖到自己脸上,“没事儿。大概最近太累了,有点晕。”
见梦溪没再说话,他转头看向她,“本来是有个商务谈判,但是我们的合作方的矿井出了爆炸事故,5死21伤,开采暂停。昨晚我就提前回来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贸然到你的住处。我本来只想过来看一看…”
“不。你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于知君的声音依然有些沙哑。
梦溪很尴尬,手足无措。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于知君看着她,紧迫的眼神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变化,“你昨天哭过。”
“没、没什么。”梦溪又退一步。
“你不是最讨厌说谎吗?”
梦溪垂下头,她觉得自己很丢脸“只是工作上的一点事情。”
“就这样?”
“嗯。”
“梦溪…”他无奈又怜惜的再喊了一句,“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我说的是实话。”她小声辩驳。
“但你只说了半句。因果关系陈述呢?”
“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于知君有些大声“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如果你遇上的麻烦不足够伤心难过,你不会想要躲起来,我猜,事情也跟乔琳有关系,不然你不会想到来我这。毕竟,之前你一直对我避之唯恐不及。”见身边的人愣住,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只得放轻声音“告诉我,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毕竟我的阅历要丰富些。”
“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她断然拒绝说出来,又不禁自嘲的问:“于知君,我是不是很没长进,遇到事只会逃避,还爱哭。”
于知君看她那样子,只觉得心疼,拉过她的双腕儿“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的变化,梦溪,我真希望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不要!”她抗议,“我不要再依赖任何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于知君苦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并肩走下去。”
梦溪摇摇头,“其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饿了,你这有没有吃的?”
于知君不再强求,放开她“你先去洗漱,我来弄早饭,十分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