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不药而愈之青城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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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昨日重现

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或深爱着,到底是怎样的体验?

一开始时候杨梦溪觉得惶恐,被宗越峰误会时她觉得无辜,无声被帮助的时候她感到歉疚,为自己无法回应同样的感情而自责,想到的也不过是好好对待诺诺,隔着一个孩子没有直接的交流,那么就不会有太多的正面冲突,却原来还是不行。

几年前刚给诺诺带课的时候,她就一直提防这种事的发生,宗越峰那样的人,她不愿意招惹,后来索性顺了他的心意,辞去家教工作,本来可以从此不闻不问的,可是诺诺那孩子对她的亲昵又叫她起了怜悯之心,给予诺诺的照顾和疼爱,看在别人眼里或许又是另一种欲拒还迎或者居心叵测,她不知道从始至终宗越峰明不明白她的坚持,理不理解她的不够决绝。但她只想问心无愧,于是只顾着让自己心安,却将这样处事的合理性抛诸脑后。

今早这一出,看似闹剧,却使她看清了自己不够果绝带来的恶劣后果,宗越峰对秦若兰说的那一句“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已经将她定了型。看似在维护她,实则是在暗示和保护秦若兰。梦溪倒也不争这些,只是气愤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要火上浇油的说出他对她的心动,害她摔一跤事小,但更重要的是证明她一开始的不忍,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其实一直看低她。梦溪苦笑,那样的男人,怎么肯屈就理解她呢。

她为什么要宗越峰的理解?

梦溪把扰乱自己思绪的想法通通按下去,走回客厅沙发上坐下来休息。和宗越峰的对话耗尽了心机和力气,她觉得自早上就缠着她的倦怠又向她的意识发起了反攻。

尼奇跟着她回到屋内,梦溪伸手把她的索套解开,摸摸她的脑袋。径自倚在沙发里出神,反正于知君今天也不会回来,她就借他的空间捋一捋这许多事。

她或许在意宗越峰,但比之于知君,总归是差了点,因为一个是她不爱的,一个是她深爱的,即使无数次告诫自己已经是过去式,但他的每次出现、每个无心的形影动作,都是对着她心口开的枪,即使极力压制乔装,她还是无法回避它们的影响力。因为爱,所以赋予了别人伤害我们的权利,而她能选择的只有接受或者逃走。

分开这三年,于知君的最大变化是他开始对许多事执着,刚重逢那会儿她的冷嘲热讽没能叫他离开,再往后她的抗拒漠然没能使他退缩,那天的车祸,他误以为是她为了迫使他离开而作出的冲动选择,而大为恼火,可事后不过是两个星期的疏离,他又发信息关心起她来。

她曾说过最讨厌他这样出尔反尔,但无法否认,在她最悲观绝望的时候,是他拉她出了泥淖,比如那条短信,比如今天这间她熟悉无比的屋子,她无法想象,如果宗越峰打来电话时,她是自己一个人在租来的屋子里,她是否能理直气壮的撒谎称在朋友家玩,好显得她毫不在意早上的事。

感觉到腰间被一个东西抵住,她伸手去探查,拔出来一支笔,不知是于知君何时落在沙发缝儿里的,这笔她也眼熟,好像是某次去一个古镇游玩,她特地买的情侣款,笔帽上有一双嬉戏的小儿女,是泥塑的,她悄悄买下,回来后放到他书房的笔筒里,和其他签字笔、记号笔比起来,这一只太独立特行,也和他规矩的书房格格不入,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笔就一直安躺在笔筒里。过去的物件一件件出现,她隐隐开始不安,也许于知君早就料到了她早晚会走进这里,所以才会精心布置了这一切么?

梦溪不由感到后背发冷,抱过沙发另一边的白色抱枕,紧紧搂住。尼奇在沙发旁转着圈圈,不一会儿就冲着她汪汪叫,又转过去对着另一个黑色抱枕叫,梦溪懂它意思,伸手把那只黑色抱枕拿过来,抱枕背后的字映入眼帘,她愣愣的看着,一串串热泪迅疾的滑过脸庞,她似毫无知觉,只瞪大眼睛,牢牢盯住那上面红色绣线绣出的字迹:一生一代一双人。那阵子这种十字绣抱枕刚兴起,学校里的女同学都钟情于这被规则简化的女工,她在学校呆的无聊,就跑去买了一个,有很多种花色和诗词可以选择,她脑子想的全是刚读过的纳兰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仿佛世间再没有别的字句能配上她和于知君的感情,那么去繁及简,这几个字足矣。

只是时间没给她机会把这幅绣品完成,她印象里,当时只绣好了“一生一代”四个字,随后回学校从顾君羡那得了一个可怕得真相,接着她视为瑰宝的感情,全部化为泡沫。

现在再看,除了那七个字,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图案,她只需一眼就明白,那是于?杨的签章。是有人特意设计过的,改良的与整体的花色搭配起来十分和谐。一定是于知君完成了这幅绣品,因为这世上除了他们两,没有人知道“于杨”这两个姓氏联起来书写的签名设计版式是什么样子。

最俗气最细碎的东西,让她今日积累一整天的压抑情绪彻底爆发。梦溪抱着黑色抱枕嚎啕大哭,感觉整个屋子都在缩进,将她包围住,每一个熟悉的印象都烙在她生命里。流逝的岁月究竟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什么,她已经分辨不清了。此刻,她亦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