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下班后照常独自往车站走,乔琳住院,交接案子的事全落到她一个人头上,这段时间又休息不够,工作心血一朝易主,虽然理解是领导有领导的考虑,但毕竟不甚舒服。
已经是夏末秋初,白昼变短,下班后整条大街都笼罩在夕阳的余辉里,能看到天际波浪形的火烧云,看来明日又是个高温天。街上人影憧憧,她走到车站等了十分钟,16路公交还是没来,想到家里没什么人,她也就不着急,索性迈开双脚打算走到附近的商业街去吃个饭,时间还早的话也许可以逛逛街,买几件套装,近来会有不少商务场合需要出席,她的行头还是少了些。
正计划着自己的业余生活,有人按了喇叭,梦溪看到于知君像前一天一样,摇下车窗来邀请:“梦溪小姐,打车吗?”
他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一本正经,只是平淡的询问,好像一个认识她的出租车司机。
“谢谢。但我想一个人走走。”
“你好像有心事。是乔琳那边有什么问题?”于知君已经看到她眼底化了妆也遮不住的黑眼圈。
梦溪摇头,继续往前走,于知君就把车速放到最慢跟着她。
到了商业街,正好有一辆车开走,于知君便利落的把车停到空出的位置上,锁了门追上径直往商场里走的梦溪。自动扶梯上没什么人,他跨了几步就站到了她身旁。
梦溪侧眼看他,他回以微笑,两个人都没说话。梦溪是不想搭理他,自从几天前因为乔琳的事大吵一通,后来又相互道歉之后,她都觉得没了跟他说话的欲望。
心知他是真的不愿意操心别人的事情。可眼下来看,除了谈论别人,他们很难建立起正常的对话场景,因为事关切身的事情,一说起来即便无理也企图在势头上压住对方,针尖对麦芒的结果往往是不欢而散。虽然不理解于知君这两天一心扮演专职司机的行为,但是她也不想再把关系弄得更僵,让自己的烦心事再填一桩。
于知君大约早就领悟了这一点,于是只跟在梦溪身边,不再对她的行径进行点评。他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看商场里五颜六色的促销广告,欣赏橱窗里新款的服饰鞋袜,走走停停,如同一道忠实的影子。偶尔有积极的售货员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他都指指梦溪的背影,对方便会意的悄悄退开。
梦溪最终在一家银饰店里停下,进店询问是否可以定做苗银的小镯子和长命锁,老板是个白净的妇人,迎了她到里间去选图案,于知君便在专柜前仔细看那些精美的手工艺银饰。过了一会儿见梦溪和那妇人相携笑着走出来“那我一个月后过来取,麻烦您了。”
“我也不想把这门手艺商业化了,老工匠们年纪都大了,身体不能受累,你得多担待。”
梦溪似乎和那位妇人很熟稔,出来后拿了单据,刷了卡,挥手道别。
“这么早就准备给宝宝的礼物了?”于知君总算找到话题。
“嗯。”梦溪微不可察的答应,回头看一眼银光闪闪的商店,这里乔琳经常光顾,买各种漂亮的耳钉、项链、胸针,也送过2枚给她,虽然现在她还不能确定乔琳会不会留下孩子,但她想早点准备,反正早晚都要用到的,好像不这样,就代表她们的姐妹情谊不能继续下去。她不知道刚刚脑海里为什么冒出这些想法,只是凭着直觉去做。
又逛了几家店,梦溪感觉到饿,想起7楼转角有家书吧,可以喝咖啡看书,也提供简餐,于是打算去那消磨一段时间,但转头想到身边跟着一个人,不太方便,于是想下逐客令。
于知君正跟在她身后,听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于是拿出来查看,梦溪回头的时候,看到他盯着手机屏幕,一派专注,刚刚就要破口而出的说辞又全部咽了回去。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合上手机,重新看向她“接下来什么安排?”
“打算去书吧。”
“哦,吃了晚饭再过去吧。”
“那里有提供简餐。”
“也好。我本来打算邀你一起吃个饭,可是公司临时有点事情,我得回去一趟。你自己一个人不要太晚,注意安全。”
梦溪点头,转身大步走上了去7楼的扶梯。于知君站在扶梯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随着电梯运行一点点变小,觉得百般滋味在心头。他不在的时候,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最近两次碰面,他能明显的感觉出她的变化,不再争执,不再指责,连厌恶的、不耐的眼神都没有接收到过,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越是这样平静,他感觉离她越远了。
往时她是最藏不住心事的,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对两个人的生活有什么规划设想,对他的生活习惯有什么不满,都会直率的说出来,实在惹毛了,跟他大声喊话也是常有的事。可现在看起来,那个真诚坦率的小姑娘似乎从她身体里搬走了。他不得不认同她口中她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