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三年前那场巨变已经叫她把体内所有咸涩的液体排空,后来甚至放掉很多鲜血。可事实上重新遇见他之后,她才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或许一直在持续。所以,她还是被潜意思带着被他吸引,又不断地清醒的告诫在然后迅速逃离。
她没有办法继续和他呆在一起,没有办法看他的脸,与他的眼睛对视。她忌惮他言语里经意不经意的关心与暗示,更害怕自己在往事与现实的激烈对抗中被湮灭。
得到他陷入困境的消息,她坐立不安、心焦力瘁,但看到他毫发无损的再次出现,那种不安和无措也并没有消减半分,相反的她恨不得他重伤昏迷,或者干脆不要醒过来,那样也许她可以守在他的病床边痛痛快快的哭一次,倾述一场。把这几年的期盼、怨怼、迷惘全都一股脑倒出来,还给他。以后便是崭新的广阔的人生。即便不逃开,也可以过很好的生活。
妈妈常常说她是个倔脾气。天真的聪明,专一的认真,这也是她曾经追寻的爱情品格,可实际上都得到了什么回报呢。
梦溪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过多半天时间,嘴角考起一个燎泡,刷牙的时候丝丝的疼仿佛能渗入骨血一样,叫她难忍的弯下腰。她一边瞪大眼睛保证眼泪不掉下来,一边拿蘸满泡沫的牙刷指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可笑之至,又可怜到极点。
天光微亮,梦溪就醒了,眼睛干涩难以睁开,伸手摸到床头摆放的眼药水,滴了些才好转。又躺了一会儿她决定起床,已经享受了乔琳半个月的爱心早餐,今天她得给她个惊喜。
出门的时候,乔琳的心情很好,哼着歌步履轻快。
梦溪拿着车钥匙按了一下,对已经甩开自己几步的人说“乔,等我一下。”
乔琳坐上副驾驶的时候,随意蹲坐了几下试试真皮的座椅的舒适度,脑袋一转,不禁乐了,冲司机竖起大拇指“杨梦溪,你开着现在追求者的车去救你的前男友?!真有你的。”
梦溪赧然“别瞎说。我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当时租车行都下班了,我又没有预约,那边路况不好。我跟宗越峰说好了车子下午就还他。”
“我懂,人命关天~”乔琳故意把人命关天拖出长长的尾音。看到梦溪不自在的神情,她嘻嘻笑起来,拍拍好友的肩膀,“出发吧,不逗你了。”
昨天梦溪给宗越峰打电话借车的时候,他正在开营销会议,过了几分钟走到僻静处接起来,“溪溪,有什么事吗?”
“我、”她当然没忘记之前的那场尴尬的谈话,但眼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想借你的车,现在。”
“没问题,不过今天我没开车,车子在家里,我现在在开会,大概半小时后才结束下班。你等…”
“我去你家取!”梦溪直接道出解决办法“宗先生,谢谢你,谢谢。”说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E市,不断有人给她打电话,原本乔爸爸派了人跟她一起去往于知君手机的最后信号地,可是她拒绝了。因为大海捞针,她不想乔爸爸因为她再一次动用特权。
期间她每隔半小时就拨一次于知君的手机,但收到的都是电话无法接通。她觉得去往青河县的路无比的崎岖而漫长。握着方向盘的骨节都泛白了,却不敢一丝丝松懈。她早忘记害怕,只顾着莽撞的前行,沿路问询有没有见过于知君的人。现在想想也真够傻,没有照片,不知道他当时的衣着打扮,怎么会问到呢。
直到在医院里见到于知君,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也没有心思在去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青河县这么偏僻的地方,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两个人不可避免的又要吵起来,但是她沉默,他的态度转换,让战火没能蔓延。她也挺纳闷,从前他们在一起,从来不曾拌嘴吵架,几年不见,样貌没啥变化,这控制脾气的本事倒是随着年纪增长退化的可以,哪里还有一点成年人的样子。
很久之后,她才明白,成年人吵架往往会觉得自己受伤更严重,便不肯低头,所以铸就离别和怨恨,而小孩子吵架后一会儿还可以一起玩玩具,这就是差别。越长大便越自私的在意自己的感受,遑论对错,何况是,那个人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