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记得前年春节,家族里的女眷们聊起大哥那个前女友时,也有过类似的言论,大意无非是出身贫寒的人,往往有着极强的自尊心,稍不顺遂就多抱怨和退守,大哥和那位她一向认定并交好的“嫂子”最终会分开,并非全是大妈从中阻挠,而是那姑娘的观念里,自尊远比她的爱情、比大哥这个人本身重要的多。
彼时她站在祖宅的二楼楼梯口听到了这一番讨论,不免愤愤,正欲起身下去辩论,却被人拉住了,她转身看到是杨承凯,不免担心:“大哥…你、都听到了?”
“嗯。”
“你别信他们随口瞎说的。”梦溪急忙安抚。
“信或不信都没多大关系了。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杨承凯似乎不以为意,拍拍她肩膀,“成天闷在家里不嫌难受?跟我到工作室去,上次给你拍的写真做的差不多了,一起去看看?”
梦溪明白大哥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的。自己无法融进女眷们的聊天中,爸爸和叔父们都被爷爷叫去训话了,二哥和小弟两个幼稚鬼摆的棋局,她也不想围观,着实闷得慌,听见大哥的建议,连声答应下来“好呀好呀。”
如今自己也遭遇了这样的缘分,她发觉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处理。有些话不说是藏在绵里的针,说了便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虽然从头到尾自己从没有想过和宗越峰有更深入的发展,但是经过今晚的事,她无法再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自居,而作为当事人,如何理性的完美的拒绝又不至于伤到别人,她也毫无经验,亦无参考答案,恰如汪竞的评价,她太重感情,顾忌到诺诺,她也不便再对宗越峰说什么狠话。
前方汽车大灯闪了几下,晃得她眯起眼,只听到车门重重关上的声音,等视觉恢复正常,回家的路已经被人挡上了。
梦溪不自觉的皱眉,越过他就要往里走。
“那个男人是谁?”于知君仿佛是咬牙切齿,伸出胳膊强行拦住了梦溪。
“不关你的事。”她停下来,并没有看他一眼。
于知君被呛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收敛了质问的情绪,“梦溪,我一直在等你。”
“我看见了。但是我并没有要求你这么做。”梦溪站开一点,凉凉地应答。
“你真的变了。”于知君轻叹,“不过,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
“很晚了,我不想听,于先生请回。”梦溪再次不留情的堵住他的话头。
“你也知道时间很晚了?从下午到现在,我等了你足足6个小时,滴水未进。”
梦溪最气他这种语调,从前他就爱这样说话,细数自己的苦楚,鞭挞她偶尔一次贪玩儿晚归,原本就充满歉疚的心。眼下来看,这些把戏她早有免疫,毕竟这段职场历练,她掌握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领。
“要我把上次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吗?于知君,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她把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大步进了楼道爬楼梯。
于知君又要追上来,她拽紧自己的背包,顺手推了他一把,他不防备,原本已经迈上一级台阶的身子,重心不稳倒了下去,梦溪听到骨头撞上栏杆的巨大声响,头也不回的迅速往自己住的楼层跑。
这是一个建于90年代的半旧小区,总共6层,梦溪和乔琳租了四楼一套两室一厅一卫的屋子,房东是她俩研究生时期的导师的密友,也是个重生活品质的人,家具考究,家装精致,因为要出国进修,才不舍的把房子租给他们,收的租金并不多,权当是找放心的人帮忙看房子。
梦溪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汲汲皇皇的从包里摸钥匙,可往常放钥匙的内袋里怎么也找不着。她从楼梯扶手间隙往下看,楼道里静悄悄的,于知君应该已经走了。
她略微松了口气,打开包翻找钥匙,在夹层里找到了钥匙扣,上面挂着三把各异的安全门钥匙,她犹豫了下,还是把其中一把插入了锁孔,刚转了半圈,便觉身子被人一扭一掀,整个背脊贴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