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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筹海图编

一姝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有什么区别?”

“《筹海图编》,说白了主要内容就是绘制了其时中国的沿海防务地理图,图例多半是手绘,并载有人名、地名、卫所、烽堠、兵员、兵器、战船等。当我将两个版本的两省地图加以详细比对,果然发现福建沿海图中的一节略有差异。于是我又查对了明清两朝地名变化的资料,发现这一带的名称确有变动。那么,我就隐约感到,李教授收藏的这个版本,实际上更接近于当时林道乾离国时的地名。由此推测,李教授不收集《筹海图编》其它版本,却偏偏收藏这部稀罕但存有谬误的版本,一定是为了寻找祖上家书中提到的宝藏。换句话说,李教授并不关心此版本是否有学术价值,也不管它有没有记述错误,而是想从中划定林道乾藏宝的范围。”

“可是,就算这个版本记载了嘉靖年间福建沿海的真实情况,怎么会到康熙刻本时改变了呢?按理说,一部著作的更新版本,应该更为精确才对啊。”一姝大惑不解。

费教授微微摇头,说道:“书籍的修校本一定比初刻本更精确的说法,被当作一种常识了,其实不一定正确。我之前就说过,历史是统治者的历史,是强者的历史,是为了统治的目的才修史,这是文化与政治的矛盾,进一步说是客观真实与实际需要的矛盾。就拿《筹海图编》来说,明清两代五版四修,改来改去,都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此书初刻本后,胡宗宪因与朝廷奸党严嵩、严世藩父子有旧,以致株连下狱,那么他以前的主张就很忌讳,他主编的书,其命运可想而知。后来在万历初年,胡宗宪死狱一案被平反昭雪,他的子孙们便又抬头,想来想去,就在《筹海图编》上大做文章,甚至不择手段,动手剜改此书各卷下题,成了‘明少保新安胡宗宪辑议,孙举人胡灯重校,昆山郑若曾编次’。这个版本,只提了一下原书作者郑若曾,将书中大部分有郑若曾字样的地方剜改,掠美于胡宗宪。到了天启四年,胡宗宪曾孙胡维极重刻此书时,索性将此书之作全归胡氏一门了。直到清康熙三十二年,郑若曾的五世孙郑起泓受命主持重新刊刻此书时,才又还美于郑若曾,澄清了胡宗宪后人造成的混乱。”

“请问教授,那么在康熙刻本中,是否加入了郑若曾后人重新考证的内容?”萧邦问。

“当然有,”教授说,“康熙刻本即为现在比较流行的大成本,其间不但有原作者郑若曾初稿后的修订内容,也有后世子孙考证的内容。郑若曾在编撰完此书后,胡宗宪曾力保他入仕,但郑若曾以前科举失意,对官场看得很淡,便归隐乡里,潜心学问。那么,他肯定对《筹海图编》进行过系统考证,只是胡宗宪一倒,他没有机会再刊出修校本,而将资料留给了后人。他的后人郑起泓受清廷委托,重修此书,虽然也是以嘉靖初刻本为蓝本,但其时海防形势有变,郑起泓还是作了一些更符合时代实际的增删。”

“那么,教授是以康熙刻本与隆庆刻本勘对之后,才得出福建沿海的图形有异的吧?”萧邦又问。

“正是这样。”教授叹息了一声,“问题就出在这里。隆庆刻本中,福建泉州府辖区,海上标明一个叫‘珍木山’的小岛,位于‘大捕山’附近。然而康熙刻本中,福建海图泉州部分,几乎完全与隆庆刻本一致,只是没了‘珍木山’。也就是说,康熙刻本中,这个‘珍木山’神秘地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一片水波。”

“莫非郑若曾的后人,也知道林道乾藏宝?”一姝问。“所以,才故意将这个实际存在的地名从原图抹去?”

“有这种可能。”教授点头,“当我将从清华大学拍回来的照片放**对后,也是你这个想法。为求得实证,我专程去了一趟泉州,找了当地修地方志的人和地理学者,问这个‘珍木山’到底在哪里。然而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当地学者和修志人员俱言,泉州湾岛屿林立,但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叫‘珍木山’的小岛。”

教授讲完,继续喝茶。三人都缄口不言,似在沉思。

渐渐暮色四合,天已近晚。萧邦一愣神,才发现录音笔早已停止工作,原来是时间太长,电池用完了,录音笔不知何时停止了工作。

他不禁大为惭愧,向教授赔礼道:“真对不起。听教授讲这传奇故事入了迷,竟然忘记看录音状态了……”

教授一摆手,温和地说:“萧兄弟不必客气。其实,你要写文章,就写到林道乾可能有藏宝就可以了,当然也可以写他拓殖南洋的历史功绩,若有需求,改日可向我索要资料,今天就谈到这里了。至于后面我遇到李教授和发现藏宝可能在福建之类,你就不要写了,因为现在一切都是猜测,没有实据,写出来恐怕容易混淆视听。”

萧邦点点头,见教授已有送客之意,更知趣地站起来,与教授握别。教授再次重申如果写了初稿,一定要让他过目,否则宁可不发。萧邦当即承诺遵照教授的意思,便辞出院门。

一姝跟了出来,似是替教授送他。二人走到街口,见暮色中行人车辆匆匆,大街上尘土飞扬。萧邦止步,回头看着一姝,请她回去。一姝眼里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萧邦便给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说有事请联系他。随即打了一辆出租车,混入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