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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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君莫恼(下)

努达海请安亲王到近水阁一叙,上茶,对桌落座,屏退左右。

「努达海,刑部那边是怎么回事?」安亲王毫不客气,直入主题。

努达海靠着椅背,坐得极安稳,他不慢不急道:「安亲王怕是问错人了,刑部之事,我岂能过问?」

「别装糊涂!本王在问你,祁充格的孙子不是辛卯年就被处死了吗?现如今刑部又抓到一个,你怎么解释?本王不信,你不知道这消息!努达海,回答本王,你今晚必须给本王一个解释!」安亲王一脸正气地质问着努达海。话到一半,他便恼火地站起身来,两手撑着书案,欠起身,愠怒的脸离努达海越来越近。

「王爷,」努达海心上恨不能狠狠瞪安亲王一眼,不过他脸上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莫生气,先坐吧!庚寅年底,多尔衮过世。辛卯年初,其党羽祁充格便获罪,满门抄斩。此事,王爷您最清楚,您亲自督办,并因此受到嘉奖,不是吗?」

「用不着你提醒,本王倒要提醒你!当初是谁将祁充格一岁的孙子一刀毙命,扔进火堆?不是你吗,努——达——海?」

「王爷提醒得对,确有其事。」

「你总算想起来了。」安亲王横成一条的眉毛倏然分离,表情不似方才那样紧绷。他落座,品了口茶,舒了口气。

努达海直直地盯着安亲王的一举一动,目光中颇有几分玩味的色彩,看来这刚愎自用的王爷今晚注定是来给他努达海解闷的。好一会儿,努达海才说:「王爷果然气度不凡,淡定得很。」

「只怕是不如你努达海的一半!」安亲王的口气夹着讥讽的意味,「本王可不是慢性子,还等你回话呢!」

「回王爷!安郡王,那孩子不是祁充格的孙子!安郡王,那孩子真的不是祁充格的孙子,不是!」努达海绕开桌子,站到安亲王身边,非常严肃地说,「还记得吗,王爷?我当年就是如此给您回话的,足足三遍!可是,您怎么回答的?您说:努达海,你给本王闭嘴,别不知好歹!你与祁充格同属镶白旗,你自己没被牵连进去,已是万幸,护短之事,你趁早甭想!王爷,您是这么说的吧?」

安亲王恍然愣了半晌,微张其口,回忆着从前。

「王爷,王爷?」

「努达海,」安亲王冷不丁地站起身来,虽一再控制,但神色仍露出些许慌乱,「你是说,那孩子真的不是祁充格的孙子?!可,你怎么确定不是?你见过?」

「王爷,您说呢?」努达海意味深长地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样的语气最容易诱使对方心理防线在不明就里与心虚胆寒中崩塌瓦解。

「那你怎么不?你怎么还?你……」安亲王有些语无伦次。若不是努达海提醒,他绝回忆不起当初的真实情形。原以为努达海是护着祁充格,那时完全没搁在心上,可谁知……哎,怎一个悔字了得!

「王爷,我说了,的确说了,怎奈人微言轻,未被牵连已是万幸,唯有顺了王爷的意,了断了那孩子。一条命,枉死了。」努达海理直气壮地把话说完,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叹息。

「努达海!查抄祁充格府,我督办,你也有份!如今闹出事来,你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撇清!」安亲王的情绪急转直下,眼看又要如刚进门一般暴跳如雷了。

「撇清?我努达海一生行事,但求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努达海极力收敛着沉着的笑,干脆潇洒地转身,面向窗外,「无须撇清什么。」

安亲王没好气地瞥了努达海一眼,他见努达海又半天不吭声,反倒背着手在窗边看起了月亮,遂大为光火,不禁起手猛力向书案一拍。空寂的夜里,这声脆响格外刺耳。

「王爷切莫急着恼火,总得想个解决之道才行。您是王爷,自然有易于常人的手腕。与其埋怨曾经,倒不如速决当下。此事一日不了,欺君之罪便更甚一日。」努达海拱手道,「王爷三思,还请恕末将卑微,爱莫能助。」

「你有种。」安亲王胸脯剧烈起伏着,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努达海镇定自若的脸,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遂拂袖而去。走到门口,他又用手揽住门框,回身道,「努达海!你就不怕本王将此事推在你一人身上?」

「王爷若不怕自己被努达海牵连,就尽管推。」

安亲王暗叹自己输就输在「督办」二字上,无论怎么推,自己仿佛的确是如何也撇不清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摔门而去。耳闻砸夯似的脚步渐渐轻了、消失了,努达海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须臾,人去楼空。

努达海走在阵阵风里,心头亦不平静。当年不听忠告,如今反攻倒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是王爷,果真有王者风范,竟可以如此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人说安亲王骁勇善战,可这豹子脾气何时能改一改?罢了,改了他就不是安亲王了。路不同,不相与谋。

不知不觉中,努达海发现自己已经置身雅淑居,既然来了,就去看一眼宝贝女儿。这么晚,珮琪一定睡了。努达海望着她脸上平静中隐约露出的一丝微笑,他也笑了,给孩子掖了掖被子,便悄然退了出去。

回到听雪楼,努达海见楼上灯火通明。雁姬小心仔细地观察着努达海的神情,他若往常一般无二。她早预备了一车安慰规劝的言语,看来统统用不上了。

「还没睡?」

「我哪里睡得下,非得等你回来不成!安亲王是为了刑部之事来的?」

努达海沉默着点了点头,遂又微笑道:「是啊,他会解决的。」

他的笑,在雁姬眼中是刻意的宽慰。然而,她只想听实话,因此追根究底道:「瞧你说的,好似没你的什么事。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不着急?你们到底怎么谈的?努达海,不要骗我。」

「无非就是谈谈当年的情形。此事,谁先恼,谁先办。我怎能跟他比着生气?雁姬,你记着,谁急于撇清,谁就输了。何况,咱们的确问心无愧,不是吗?」

雁姬凝眉思忖片刻,细想他的话确实有理。可她心口大石真正落地,是在三天后。

三日后,一位刚刚丧夫的农妇经滴骨认亲,将被困于刑部的九岁男童认下,带往河南老家。这男童是汉人农夫的儿子,而非镶白旗乌苏氏祁充格的孙子,即便猝死于归途,亦再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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