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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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咫尺天涯(下)

我和温布哈与努达海对面而坐,看着他几口便将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我双手合十,菩萨,快让他好起来吧!

「温布哈,未央是不是走了?」

温布哈看了看我,回答道:「对,走了。」

「你过来,离我那么远干吗?坐过来。」

努达海让温布哈靠近一些,我心里羡慕得要命,却只能坐在距他一丈之外。

「她死了,是不是?」努达海的声音略微颤抖着。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她没死!」

「那她在哪?」

「不是上天去了吗?她走的时候说……」

努达海不等温布哈回答完,便迫不及待地说:「把水递给我。」

温布哈刚拿起努达海的手,努达海便一把反攥住温布哈的胳膊,继而揪住他的衣领。

「温布哈!」他大吼着,「你再拿我当白痴,别怪我翻脸!」

这一幕,使我的心立时揪紧了。

「努达海,你要冷静!你跟我翻脸,未央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努达海越发激动起来,「你还说她没死?!」

努达海,我在这,我在你对面,我活着……话到嘴边,我却不敢说。

「你自己不是也承认吗?」温布哈攥住了努达海的拳头,「爱一个人,绝对是愿其生,而不愿其死的!」

「废话!这个我比你清楚!」

「你糊涂!」

「我不糊涂!未央的身体不好,我眼睛看不见都知道……」

「你要是看见了,你就知道她根本不至于死!」

他们两个人越喊声音越高,我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可是嘴巴怎么办?

温布哈先降低了声调,「努达海,我确实看见她忽然不见了,确实看见了。你相信我,好吗?」

努达海的手忽然一松,声音也小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每日吃饭,你买什么,我吃什么。可是未央走了,这和吃饭喝水不一样。难道你们说什么,我便要接受什么?哪怕……」他顿了顿才说,「那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就该接受吗?」

看到他们两方罢手,我的一颗心总算归位了,只是有点着急,真想开口帮忙劝他几句:努达海,聪明如你,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心,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接受这个谎言。

温布哈语重心长道:「我们真的没有骗你!好吧,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我发誓。」他的声音又高昂起来,「如果我没有亲眼看见未央消失,如果我欺骗了努达海,叫我……」

「好啦,用不着!」努达海突然打断他,「发誓没有意义。」

「我是诚心诚意的!未央也是。所以,努达海,你就信我们吧!我眼看她走出门,便忽然消失了,一下子就没了!如果她是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

温布哈说得如此真实,我几乎觉得自己应该是透明的。

努达海咬唇沉默了许久,温布哈不敢多说一句,而我更是大气不敢长出,我们在共同等待一个答案。

「我……相信你们。」

原本盘腿而坐的温布哈兴奋得瞬间蹦了起来,我却不知该哭该笑,心里捣翻的五味瓶怎么样也扶不起来。

努达海不像温布哈那么兴奋,也不像我一般伤感,「温布哈,你能不能再听我罗嗦几句?未央太孤单了,身体又那么糟糕……」

「她是神仙啊!你多虑了。」

「就当我多虑吧。我不是已经相信你的话了吗?所以,请你耐心地听我说完。她的头疼越来越严重,而且时不时就像我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她疼痛的时候谁去安慰?她失明的时候谁来照顾?她……」努达海把死字说了一半,就闭上了嘴巴。

「你明摆着还是不信嘛!」

「信,我信!听我说完。温布哈,虽然我们杀过许多人,但那并不代表我不重视生命,相信你也是如此。如果未央是个凡人,即使你不赞同我们的感情,人命关天,我求你……」

「努达海!」温布哈恼火地叫着他的名字,「你真让我长了见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从小到大求过谁吗?当真这么容易吐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努达海不顾温布哈的指责,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未央经常骂你白痴,但是,温布哈,我知道你只是不拘小节,断不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不可能带着我,撇下未央不管。所以,我相信,未央不是凡人,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说服我相信,未央和我的感情是真的,温布哈与我的兄弟之情是真的。因为,我是那么珍惜你们。我想了两天,一个是我的灵犀所向,同我魂梦相依;一个与我亲如兄弟,和我并肩作战。我……我为什么要怀疑你们?」

努达海的声音惹得我心里一阵酸楚,不值钱的眼泪又在脸上蔓延。

努达海,我们的感情当然是真的,且天日可表!若非不能出声,你罚我说多少个爱字,我都愿意为之。温布哈同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未央为你们高兴,有他在你身边,未央无论去到哪里,心里都不会再有牵挂了。

菩萨,感谢您的慈悲,让未央听到了如此动人的句子,即使此刻死去,未央已了无遗憾。此生已再无贪念,不求看到他复明,更不敢想与他结为连理,这辈子注定欠了努达海的,未央愿以无数来世偿还。菩萨明见,未央并非故意与努达海纠缠生生世世,那只是虔诚的肺腑之言……

我任凭眼泪滴淌,若说没有悲哀,那是假话,但我十分肯定:心里的那场战役,幸福战胜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