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曲铁矢激清响
“华国公,你惊扰圣驾,该当何罪?”何准沉声喝道,极力压下怒火。
“小儿就是小儿,我原本就是声若洪钟,陛下畏惧,我亦无可奈何,我何罪之有啊!”华国公纵声低笑,目中微有轻蔑。
宁烨一身明黄帝王朝服,粉脸玉面,红唇贝齿,倒显粉妆玉砌,加之畏惧瑟缩、小脸纠结,毫无帝王威仪,更令华国公大加讥笑。
宁烨从无见过如此跋扈的舅舅,面有惊恐:“舅公公……笑什么?”
听此诚惶诚恐、稚气的声音,华国公更是狂笑不已,仿佛九华殿是他自家的府邸,任他放纵妄为。
笑声里,宁烨更是惊惶,狐疑地瞧着素日里亲切可掬、神态沉敛的舅公公。
何准怒目相视,而那双精锐的眼睛深处,似有窃笑。
须臾笑毕,华国公敛了嘲讽的笑,朝宁烨挤眉弄眼:“陛下,臣在笑你呀。”
何准佯装惊怒交集,脸色紫胀,口出怒语:“华国公,你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辱及皇室,还不跪下束手就擒?”
华国公闻言,再次狂笑:“你让我跪下?我怎会跪这无知小儿?”
猖狂的笑声里,突有细碎而齐整的橐橐靴声朝上书房涌来。
华国公的笑声戛然而止,惊目瞪视着执戟侍卫鱼贯而入,分站两列。
沉香古朴的书房内,顿时肃杀无比。
华国公浑身一凛,肃容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擅闯上书房,惊扰圣驾,罪当处死!”
“是我!”
应声进来的,是缁袍佩剑的杨策,仿佛携着一股凛冽的杀气,令华国公全身惊颤。
朝陛下行礼之后,杨策冷冷注目华国公,眼中锋芒迫人,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何大人所列华国公八大罪状,加之华国公惊扰圣驾、出言犯上、辱及皇室,僭越之心昭然若揭,论罪当斩立决。华国公,你还有何话说?”
华国公面色一寒,心知情势不妙,尽敛眼中锋芒:“杨策,你莫血口喷人!此时宫宴如何,我且先去瞧瞧,大长公主定然寻我了。”
杨策未使眼色,众侍卫已然持戟拦在华国公身前,丝毫不让。
华国公面寒如霜,喝斥道:“你们敢拦我?退下!”
眼前持戟侍卫毫无所动,华国公盛怒:“我是华国公,太后是我亲妹子,大长公主与陛下也要敬称我一声‘舅舅’和‘舅公公’,你们是什么混账东西?还不退下!”
最后一道重声叱喝方落,便有一道稚嫩的喝斥响起:“拿下!”
一眨眼的功夫,数名侍卫擒了华国公,迫他跪地,而他犹未回神,抬头直视檀木墨玉雕龙立屏前方的那个小小男孩。方才还是惊惧交加的粉玉小孩,此时却立于御案之后,一双乌溜如黑晶的眼睛蓄满怒火,红润面颊冷冷地扳着。
“陛下息怒,臣对太后及陛下忠心不二,是杨策与何准合谋陷害臣啊。何准参奏在先,杨策带兵擅闯上书房在后,便是为了扳倒华氏一族。陛下三思,倘若华氏一倒,皇室必然危矣,而大宁江山,必乱——”华国公被两名侍卫押在地上,身子仍然挺直。
“住口!舅公公休得胡言乱语。”宁烨的粉唇吐出娇嫩而冷硬的话音。
“陛下,华国公不思悔改,妖言惑众,其行可诛,请陛下圣裁。”何准叩首道。
“该杀的不是我。陛下,只要华氏一倒,朝中大臣必然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届时无人压得住他们的嚣张气焰,陛下还能坐得稳帝位吗?”华国公也不挣扎,严峻神色间掩藏了凌厉与跋扈。
“舅公公言外之意,大宁江山须由舅公公辅政治国,朕才能坐稳帝位?”宁烨步出御案,一脸灿笑地望着华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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