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曲、杯酒挽兵权
太和二年九月初一,文帝嫡长子宁烨御极九五,改明年为熙平元年。罗栋驻守北疆多年,防御柔然多次袭掠,战功彪炳,晋安国公,赐财帛无数。
华太后伤势渐好,已能下床走动,只是神智恍惚,时常犯糊涂,不复往日的凤姿炫煌、圣颜威凛,不复铁血太后的心狠手辣,不复胭脂铁腕脚踏朗朗乾坤。
这日,宁歌亲自喂她喝粥,华太后突然抓住宁歌的手腕,满目惊恐:“他来了,他来了……”
宁歌猛然回首,却见宁烨着一身紫红袍服走进来,三分帝王威仪,七分孩童稚气,然而那脸颊那眉目与其父宁泽六分相像,母后乍然一见,将他错认为宁泽,且如此惶恐,怕是一直耿耿于怀那件事——宁泽无辜被她毒死,她也是很难受很内疚的吧。
宁歌拉他过来,温软地劝慰着:“母后不怕,这是烨儿,母后不记得了吗?”
华太后歪着头看着宁烨稚气而姣好的小脸,似是沉思,又似喃喃自语:“烨儿?烨儿是谁?”
宁烨扯着宁歌的衣角:“皇姑姑,皇祖母为什么不认得我了?”
宁歌忙道:“不是不认得你,皇祖母一时看不清而已,待皇祖母伤势大好就认得你了,烨儿,你千万不能与别人说哦。”见他懂事地点点头,她耐心地跟母后解释道,“烨儿是你的皇孙呢,母后,乖,吃粥哦。”
华太后审视着她,戒备地往后瑟缩着:“你又是谁?为何待我这么好?”
端着瓷碗的手倏然僵住,宁歌呆呆地怔住,眉心有酸热上涌。
绫子见此,对宁烨柔柔道:“太后该歇下了,陛下要不先回去,明日再来探望太后,可好?”
眼见皇姑姑怔忪的脸色,宁烨惊怕地任由绫子拉出寝殿,由左右宫人护着离开凌霄殿。绫子叹了一气,折回寝殿,看见大长公主仍是一动不动地呆坐,而华太后正要起身、一脸惊惶,她连忙冲上来,轻柔劝阻:“太后,外头冷着呢,躺下来歇一下吧。”
华太后倒是乖乖地缩进衾被,任由绫子伺候。
宁歌木然地起身,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像是踩在棉花堆里,又像是一脚踏空一般掉入万丈悬崖,那种虚空的感觉蚀骨灼心,万般难受。
“大人,你不能进去,大人……大人……”
外殿突有惊叫声传来,宁歌猛然惊醒,须臾即见华太尉闯入寝殿,一股盛气凌人的冷风迎面扑来。
华太尉止步于帷幔处,精目冷沉地瞪住她。
宁歌亦不甘示弱地盯着他,沉默地僵持。
肖挽雪站在他的身后,愧疚而怯弱,说不出一个字。她的身后,四名侍卫执仗站立,等候大长公主令下。
“退下。”宁歌轻启唇靥,盈盈立于六扇桐木屏风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柔雅地笑道,“舅舅这是……”
“臣特意前来探视亲妹子,望大长公主让步。”华太尉重哼一声,声若洪钟。
“舅舅擅闯寝殿,惊扰凤驾,是为不尊不忠,理当杖责。舅舅不要脸面,母后还要皇家声誉,若是传了出去,母后清誉何在?大宁威仪何在?”宁歌浅笑的脸庞再无一丝笑容,一双清眸突现凌厉之色。
方才还是端雅面色,一刹那的功夫微笑化作刀刃,倒有几分华太后的风范。华太尉目无尊卑,直视宁歌,冷冷讥笑:“太后还有清誉吗?谁人不知太后内宠面首、擅*宫闱,公主岂会不知?大宁威仪早就让太后败光了。”
宁歌的脸上青白交加,深深吸气,暗自缓下涌动的怒气:“华太尉定要探视母后?”
华太尉目色一转,乍泄冷硬之色:“臣忧心太后凤体,公主一再阻扰,究竟是何居心?”
宁歌轻笑道:“太尉探视母后,也不是不可,不过这会儿母后正睡得沉,太尉只能在绡帐外瞧一眼,假若母后被惊醒,大怒之下,我也不知如何安抚母后。”
华太尉沉默须臾,点头答应。
宁歌领他步入寝殿,在他撩开绡帐之际伸臂阻拦,以眼神警告他不能轻举妄动。
隔着朦胧的绡帐,华太尉望见床上躺着亲妹子,气色微红,双唇呈粉,气息匀缓,与往昔并无不同,只是苍白了些。
望了半晌,华太尉瞪宁歌一眼,终是拂袖离去。
宁歌蓦然一松,只觉后背上冷意袭人。幸而母后并无惊醒,否则,华太尉定会知晓母后神志不清,那便是万劫不复。正庆幸着闯过艰险的一关,却见母后已然起身坐着、正骇然地喘息。
宁歌忙掀起绡帐,以金钩勾住,眼见母后惊恐地睁着双眼,喘着粗气,不由心疼地搂住母后,抚慰道:“不怕不怕,儿臣在这里,母后不要怕……”
华太后目光闪躲,惊惧犹在:“那人是谁?为何这般嚣张狂妄?”
原来她早已醒了,却因害怕而假装沉睡。
宁歌恍然明白,缓缓道:“他是母后的亲兄长,但他不是好人,往后母后要提防着他,知道吗?”
华太后郑重地颔首,瑟瑟发颤。
宁歌更紧地搂着母后,双眸幽暗,瞬间流泻出一股杀气,一个念头涌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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