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夜如墨,夜寒如冰。
幢幢树影疾速飞掠,墨锦披风如翅展翼、猎猎飞扬。密林间的官道上,两骑飞驰若惊电一闪而过,未及看清身形、面容,便一掠无踪。
“公主,过了这片密林,再一个时辰,便到罗栋大军的驻地。”
“好,务必在他们拔营前赶到。”
宁歌只觉劲风冰凛如刀,刮过脸面刺辣的生疼。眼前一片浓黑,根本看不清前路,若是独自策马驰骋于此,她定然不敢,然而有身旁男子与自己并驾齐驱,她豪无所惧,甚至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定与快意。
这种感觉很怪异,很奇特,自从二哥驾崩,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她无所适从,也让她如饮甘醴那般惬意。
并肩纵横,并驾驰骋,胸中万分快意,前路却仍未可知,心中总是横亘着一根刺。
天蒙蒙亮,终于赶到营地。天际的鱼肚白微露白濛天光,白雾弥漫,宁静的营地若隐若现,沉沉肃穆。
奔腾的马蹄声惊动了营地的岗哨,待两骑靠近,严阵以待的岗哨看清是两名黑色夜行装打扮的男子,便挥动长戟,喝道:“何人擅闯营地?”
两人齐齐跃下马,杨策一掀披风,稳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赤金令牌,示于岗哨卫兵眼前。卫兵眯眼仔细查看须臾,神色一变,恭敬地问道:“阁下果真是杨将军?”
杨策收了赤金令牌,催促道:“快去通禀罗将军,我有要事相告。”
卫兵不敢怠慢,立即转身跑向营地大帐。不久,那名卫兵回来,领他们进入营地。天色渐亮,专司炊事的士兵已开始烧火做饭,炊烟袅袅,随风扶摇直上。
凌晨的**,冷冽如水,呵气成霜。
大帐外,侍卫掀起帐帘,让两人进去。眼前一暗,却见一人身穿明光铠立于一侧,幽幽烛火耀亮一帐昏光,映上那冰冷的明光铠,散发出微明的暖光。
听闻脚步声,罗栋转身迎上来,豁朗笑道:“杨将军怎的突然前来?朝中可是有事发生?”
杨策朗声一笑:“一年多不见,罗将军越发威武不凡。”
罗栋哈哈大笑,微微侧目,但见杨策旁侧身形娇小的年轻男子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笑意浅浅的小脸,深瞳漆黑,面目娟美,全身的黑衣衬得整张脸宛如月下聚雪、浮云蔽月。
他大惊失色,不敢再直直觑着她,慌忙俯身下拜:“末将叩见公主,未知公主驾临……”
宁歌扶起他,笑盈盈道:“将军免礼,起吧。”
见她往帐内行去,罗栋瞥杨策一眼,似是责怪他不早言明她的身份,杨策只是付之一笑:“罗将军,公主已是大长公主。”
罗栋更是一惊,暗自估摸着此番大长公主的来意:“贺喜公主。”
宁歌霍地回身:“罗将军,我这个大长公主受制于权臣,哪来的喜?”
朝中权臣无非就是华太后的兄长华太尉和章太师,然而大长公主怎会受制于华太尉?朝中究竟有何变故?只怕大长公主此番前来,便是因为朝中有变?罗栋略略沉吟,谨慎道:“末将愚钝,望公主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