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一步步走来,仿似踏在自己的心坎上:“早于三月前你就晓得,是不是?”
秦弦再次起身,眉目含笑,妩媚得诡异:“谁说不是?陛下驾崩的前两日,我便晓得,当我想要告诉陛下,陛下却将我推开……陛下要见你……那时,陛下已毒气攻心……”
她越说越是破碎,越是暗哑,青丝遮了脸,苍白如鬼。
宁歌面如土色,惊愣当地,双眸如死般的哀寂。
二哥的骨肉!二哥的遗腹子!
为何是这样?为何上苍弄人?原以为查明真凶便可为母后复仇,却这般纠纠葛葛……二哥,我该怎么做?母后,我该怎么办?
她举步离开,满心的伤痛与彷徨。
身后却传来阴邪而凄然的娇笑:“真相往往不堪,就看公主能否承受得住。这个阴森冰冷的皇城,不止一两个真相,今**查出刺杀太后的主谋是我,可是,还有更多的阴谋、更多的真相等着公主,公主能否一一地迎刃而解?”
宁歌心底一凉:“你想说什么?”
秦弦轻哼一声:“只想明明白白地告诉公主,我死了,自然还有人为我复仇。而这个人,公主绝对想不到。”
宁歌快步而出,丢下一句生硬的话:“那就等着瞧!”
绫子看见湘君公主从内堂出来,仿佛幽魂一缕慢慢飘来,容颜如雪,烟眸如枯绝的古井毫无活人的气息,惊得绫子手足无措地扶住她。
立于庭下,宁歌寒冷般的抱紧自己。
夜风寒瑟,月光苍凉如烟,冰如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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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冰凉,床帏静谧。
宁歌躺在软榻上,手挽诗卷,眸光静垂。
忽闻床帏间传来嘤咛之声,她一把掀开覆在身上的薄软锦衾,奔至床榻,撩起绡帐,却见沉睡的那人只是侧首转了一个方向,已然继续美梦。
还以为母后终于醒来,原来不适。
凤眸紧闭,卷翘的长睫投下鸦色的影。再也见不到精锐无伦的凤眸,再也听不见不怒自威的言辞,再也看不见凌厉的面容。
面色苍白,双唇发干,宁歌以乳白丝绢沾了温水,擦拭着母后的双唇,尔后坐于床沿呆愣地凝望母后,仿似永远也不厌倦……
心底冰火交织,怒,恨,悔,戚,一齐涌上心头,令她难以克制地发抖……万般悔恨,千般不甘,然而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只望母后尽早醒来,只望太医能够医好母后。
母后,秦弦怀了二哥的孩子,儿臣该如何是好?
母后,秦大人唯章太师马首是瞻,儿臣趁机灭了秦氏一门,母后觉得可行吗?
母后,你要尽快好起来,儿臣会帮你守着江山,不让舅舅和章太师有机可趁。
母后,都是儿臣不好,倘若儿臣不派人阻扰母后对秦弦下手,母后就不会被她伤成这样……
母后,你好好养伤,儿臣会像母后一样,让大宁屹立不倒。
母后,无论儿臣做什么,母后都会赞同的,是不是?
母后,秦弦告诉儿臣,还有人要复仇,会是谁呢?
有脚步声趋近身旁,接着响起一道细软的声音:“公主,三更了,该歇下了。”
宁歌抹了泪水,出了床帏,微微一笑:“有劳洛姨。”
洛夫人握起她的手,含笑抚慰:“太后自有神明庇佑,公主莫担心,回去好好歇着,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