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一呆,早已猜到湘君公主不易唬弄,却没料到她如此心狠手辣,以秦氏一族要挟自己。秦弦面色如常,嗬嗬冷笑:“是又如何?你所说的丝毫不差,可惜已经晚了,我只恨华太后为什么没有一命呜呼!”
宁歌陡然挥掌,脆脆的响声传至前庭,绫子心中一跳,想要进入内堂瞧瞧,却不敢违逆公主的旨意。
秦弦轻抚着火辣辣的脸颊,脸色青白交加,染血的唇边勾出一抹讥笑。
“你以为天衣无缝吗?路氏兄弟虽已逃匿,我照样查出真相!”宁歌的深瞳慢慢紧缩。
“我确实小看公主了,但是,即便是死,我也要为陛下复仇!”秦弦杀气凛凛地瞪着她,脸色森白如鬼,“华太后毁了我,一道懿旨便葬送我的一生……”
她微昂着头,眼眸中有淡淡的傲气:“公主是龙章凤姿,我也是金枝玉叶,从小我便梦想着嫁得一个好夫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人间天上永相随。可是,一道懿旨下来,我便要入宫为后。不是不愿进宫,而是我不想面对陛下的后宫嫔妃与佳丽,所幸,陛下尚无嫔妃,只有我一个皇后,你可晓得我多么欣喜?”
宁歌静静地看着她,此时此刻,她容光焕发,明眸皓齿,衬得青衫婀娜翩翩。
秦弦哀切地盯着宁歌:“可是,我高兴得太早了,大婚之夜,陛下丢下我一人,独自在九华殿夜寝,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地喊出,像是将胸中所有郁结的怨气一并喊出。
大婚之夜,宁夏甩袖离开,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秦氏的侮辱,她咽不下这口气!
“之后的两月,陛下从未正眼瞧过我,仿佛我是他极为厌恶的人。可笑啊,我这位名正言顺的皇后,位尊中宫,却是陛下极力躲避的,公主,你说可笑不可笑?”她觑着宁歌,眼风愤恨。
“皇室天家向来如此,九五尊位只是一个锦绣牢笼,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然而他真正拥有的,很少很少。帝后大婚,只是朝政需要罢了,皇嫂出生名门世家,祈求帝王真情,岂非自欺欺人?”宁歌别开目光,淡漠道。
“我是自欺欺人,也被人欺。陛下并非无情,也并非多情,他是痴情。”秦弦的唇颊浮上一抹凄凉的讥笑,语音浸满了讥讽,“陛下痴情于一人,那便是大宁百年难得一见的惊世美人,湘君公主。”
结痂的伤痕被人狠狠地撕开,裂痛顿生,鲜血淋漓。宁歌面色冷寒,声音像是从地狱挤出来的:“皇嫂话多了。”
秦弦窃笑着凝视她,看好戏的那种戏谑神色:“兄妹相恋,饶是多么痴情多么刻骨铭心,我亦觉得可笑,公主不觉可笑吗?”
她怨气腾腾的双眸倏然尖利:“原想着将你们拆散,我便可完全拥有陛下,万万想不到你的母后竟然借我的手毒杀亲儿。我承认,我愚蠢至极,而你呢?陛下待你如此痴情,予你满腔情意,你却不思复仇,轻易放过仇人!”
埋葬至深的疼痛与悲酸翻滚着上涌,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宁歌愣愣站着,听凭她一声声的控诉与一记记的鞭笞。
秦弦蓦然仰脸,纵声长笑,悲从心起,笑声渐趋哀戚,墨色长发簌簌抖动,诡异如蛇。陡然,她抓住宁歌的衣领,双眸渐渐发红:“我爱陛下,你呢?你爱吗?倘若你爱,为何你不杀了你的母后?”
宁歌别开脸,眨眨眼睛,两行清泪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