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蔷侧头看看夹谷陌,没有说话。她好像在思忖着什么,不安地咬着下唇。
“不……”她突然说。
“恩?”
“碧蔷不要再相信了!即使是主人真的回来了,碧蔷也要你们陪着……”
夹谷陌以为她要答应放人了,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一句,顿时气结:“你怎么不讲理啊。”
讲理?精灵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人类的“理”,何况这本来就是个定义不清的词。夹谷陌显然忘记了这一点。
碧蔷果然没有理他,兀自继续说道:“以前……很久以前,碧蔷也这样坚定的相信主人会回来,可是,没有……碧蔷在冰冷的土里睡了一百年,主人至今没有回来……后来,有了新的主人,一直换,一直换……他们都不知道碧蔷的存在,只知道这是开花的瓷瓶……”
“他们……根本听不到碧蔷的低语啊……”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的。
泪,打落在花枝上。这是一个孤独的精灵,压抑了百年的寂寞。
她哭了好久,才渐渐停下来,挂着泪迹的脸上荡漾起笑容:“可是啊,总算有人听到碧蔷的呼唤了!精灵的画师,谢谢你愿意带碧蔷出来,如果不是你,碧蔷也许真的要被封困在这里直到毁灭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夹谷陌在下面拿眼睛一个劲地横列希维斯:你那乱七八糟的怪梦,肯定打开了瓷瓶的接点,通过思想的触及,把它带出了桎梏它的地方。也难怪,本来精灵就是灵体,会跟随梦这种精神产物逃走也不奇怪,难怪一直找不到它消失的迹象,原来它根本就没有走,只是打开了另一个可以隐藏自己的空间。
列希维斯不用问都知道夹谷陌在想什么,但是眼下,他得先对付这个超级敏感的小精灵。
然而碧蔷并不等列希维斯再说什么,她骤乎间一跃而起,以一个诡秘的动作带着衔鸦向后飞去。
列希维斯正要阻拦,四周的朱红花枝却聚拢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碧蔷站在由几根花茎扭曲托起的至高点,怀里还搂着柔若无力的衔鸦,居高临下的说:“亲爱而画师,碧蔷要送你回去了,他们会留下来陪碧蔷的。碧蔷知道你很忙,但是要记得来看碧蔷哦!”
站在下面的夹谷陌听到自己被突然卷进来,一副不爽的样子:“喂,怎么还有我?”
“等等……”
列希维斯刚刚伸手想要作出制止的动作,突然之间四周的碧蔷画材暴长起来,红色的花枝像吞吐的火舌,一一巨响半空中,哗啦啦地扭动跳跃。碧绿的花瓣像飘零的羽毛,在空中随着摇曳的光斑旋转,看似凌乱其实规整地划出咒文的轮廓。
列希维斯感觉到有一股力正在将他排挤出这个世界。与此同时,因为夹缝打开的关系,那个世界的力也隐隐向他传来召唤。
但是,他还不能离开。
那个曾经被他救过一次的少女,还徘徊在空无的境地;而自己多年的至交,也将被就此封困。他知道,如果这次离开,就很难再找到开启碧蔷瓷瓶的钥匙了。
说时迟那时快,画师瞅准时机躲过力量交互最强的地方,借助那个停歇的空挡,十指交叠再打开,自虚空中抽出五根晶亮的丝线。那丝线带着月的光华,呈现出好看的透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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