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全家人躺在炕上。
程母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妈,怎么了?”
“想你舅舅了,自从过年后,就没见到他,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他的牙病,不知道好没好?”程母忧心忡忡,她就那么一个哥哥。
人,上了年纪,亲情,在心中的分量更重了。
“等以后,按上电话就好了!”小楚安慰母亲。
“要不然,明天我送叔叔婶婶去,咱们有车,也方便!”辛怀宙自告奋勇。
“妈,我看小宙说的行!明天让小宙送你们去,晚上,再接你们回来!”小楚同意辛怀宙的提议。
舅舅家离小楚家只有五十里的路途,但是,因为交通不便,所以,赶着马车来往一趟,一天的时间,很紧张。
现在,正好有轿车,让小宙送一趟,很方便。
“妈,就这么定了!”小楚怎么想,都觉得是个好主意。
辛怀宙暗想,老天成全,要是把两位老人送走了,他就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了!
清晨,辛怀宙早早的起来,把车子检查一遍。他已经形成习惯,只要出车,他肯定最先检查车况是否良好。
把两位老人送到目的地,辛怀宙没有直接回家。他把车子开到一个地势高的,有信号的地方。
“大头,找几个人,开车过来,要修理一个人!”
辛怀宙有条不紊的交代,“我在半路等你们!”
“大哥,是要打残他,还是……”大头在另一边请示,他必须知道,大哥的意图,他好准备不同的家伙。
“到时候,看情况!你们快来!事情紧急!”
辛怀宙知道,要是不在今天处理完,等两位老人回来,他就无法实施了。
小楚在家一直等着辛怀宙。
按理说,小宙应该回来了,难道是,舅舅留他吃午饭了?小宙走时,说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回来的。小楚越发的不安起来。
难道是路况不熟,出差头了?
小楚随即否定自己的想法,她命令自己,一定要往好的方面想。
自从辛怀宇出车祸以后,每天看到辛怀宙开车,只要没有按时回家,小楚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把孩子哄睡后,小楚看看墙上的石英钟。
清晨六点钟走的,如今已经九点钟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楚穿戴好衣服,准备到院外看看。
刚到院子里,一个女人的身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小楚……”女人“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快……快……你小叔……他……”
“小宙……他怎么了?”
小楚的心,像是掉到千年的冰窟窿中,泪水,一瞬间涌入眼中。
难道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应验了?
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压抑住眼中,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小宙……他在哪里?”小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是,浓浓的鼻音,还是泄露出她的悲痛和隐忍。
脚步沉重,如坠千斤。可是,她还是迈开大步,往院外跑。
院外,二楞家的门口,正热闹非凡。
从围观的人群中,小楚一眼就捕捉到辛怀宙的身影。
辛怀宙的那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二楞家的门口。
辛怀宙叼着烟,斜靠在车旁,像观赏动作大片一样,痞痞的冷笑着,观看着眼前上演的好戏,嘴角笑着,眼神却冷戾无比。
辛怀宙一副黑社会大哥的模样,全身上下,笼罩在暴戾的气息中。
几个光头的年轻人,浑身上下,纹着黑色的花纹,光着膀子,正在打一个人。
那个人正倒在地上挣扎,嘴里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去拉架,每个人,都是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仿佛,他们心中的怨气,正在借几个年轻人的手,畅快淋漓的发泄出来。
地上,散落着狼牙棒,钢筋做成的铁棍子,还有两管猎枪。
“小楚……快……求求你,你小叔……他……”中年妇女哀求着小楚。
小楚终于反应过来。小宙没什么事,他正在那里生龙活虎,完整无缺的站着!
当二楞娘找她,提起辛怀宙的名字时,涌入她脑海的第一感觉,是辛怀宙出事了!
辛怀宇出车祸去世,在小楚心中,留下了时间冲刷不掉的阴影。
“小楚来了……”中年妇女见小楚要开口,她急忙张开大嗓门。
辛怀宙最先回过头。
他见小楚脸色苍白,靠在门墙上,极力的让门墙支撑着她娇小的身体。
“楚楚,你怎么了?”辛怀宙扔掉烟,急忙跑过来,是不是小楚又低血压了?
“你,让他们停下来!”小楚明白二楞妈来找她的目的了,辛怀宙正在唆使别人,对二楞大打出手!
“停下!”辛怀宙回身,冲那几个年轻人挥挥手。
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像是饥饿已久的狼,见到食物没有吃饱一样,他们恋恋不舍的放开躺在地上打滚的二楞。
辛怀宙急忙跑过来,关心小楚。
二楞的娘,急忙跑到儿子面前,扶起浑身血肉模糊的二楞。
“楚楚,怎么了?”辛怀宙追问,他欲伸手,扶住小楚。
绷紧的那根精神的弦,突然松懈下来,小楚感觉浑身无力,她好想躺下,休息休息。
“走开……”小楚挥掉他的大手,虽然,声音不大,却能冷到骨子里。
靠着墙根,她移动着脚步,步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
小楚知道,自己要站立不住了。
“楚楚……”辛怀宙也发现了小楚的异样。
他绕到小楚身前,挡住她的去路,“楚楚……”
“你,给——我——滚——开……”
“楚楚……”辛怀宙猜想,肯定是修理二楞的事没有和她商量,她生气了。
她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把他当儿子,当弟弟,当需要她保护的人来疼,一定是因为自己事先没有告诉她,她生气了。
“楚楚……你听我解释……”辛怀宙强行扶住小楚的肩。
“啪……”一个大嘴巴,毫无预警的打在辛怀宙的脸上。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转眼间,多出五道指印。一巴掌,打得辛怀宙眼冒金星。大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小楚倚者着墙,缓缓坐到地上。
头,埋在双臂中,双肩抖动。她啜泣起来,“二楞娘来找我,我还以为……又出事了……我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没人知道……我多担心……说两个小时回来,一直没回来……”
泪水,静悄悄的流下来。
小楚把头埋在臂弯中,喃喃自语,“念宇没了爸爸……不要让念宇再没了叔叔……”仿佛,她身边,没有任何人。
她,只对着空气,述说着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辛怀宙不笨,她从小楚的自语中,听明白了。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心里却甜蜜无比,小楚已经把自己当成她的亲人,他已经融入到她的生活中。
“楚楚……”冷血的汉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抱起小楚,让她坐在墙头上。
把小楚拥在自己的怀中,“楚楚,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要你担心了,我是混蛋……”辛怀宙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小楚心头的恐惧释放出来。
抬起小楚苍白的小脸儿,大手,拂去脸上正挂着盈盈的泪珠。
辛怀宙用自己脸颊在小楚的恋畔磨蹭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俯在她的耳边道歉。
“哇……”小楚紧紧的环住辛怀宙的颈项,放声大哭,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吓死我了,求你……不要再吓我了……”
辛怀宙拍着她的后背,一句话也没说,豆大的泪珠,顺着鼻翼两侧,悄无声息的流下来。
他用力把小楚拥在怀里,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院子外站着的几个年轻人,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院里。
他们的大哥,什么时候学的那么温柔了?挨了一个大嘴巴,却还耐心的哄着行凶的人!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那温柔的样子,啧啧,简直与他平日里的作风,判若两人。太撼人眼球了,都快让人晕过去了!
几个年轻人心里暗暗叫苦,让他们杀人放火,打架斗殴,都行。可是,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大哥,在下属面前哄女人,可真肉麻!他们的强有力的心脏,就快承受不住了!
那感觉很怪异,就像是看惯吃肉的老虎,突然改吃青草了!太让人震惊了!
可是,谁是老大,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大头不发话,他们只有乖乖的在院子外边等着吩咐。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楚恐惧的情绪发泄够了,她突然想起二楞的事,“二楞怎么样,你是不是把他打死了?”她抬起脸问道。
“我心中有数,我既没用狼牙棒,也没用铁棍,更没用猎枪,都是皮外伤……”
“什么?你还要用枪?”
小楚一下子蹦到地上,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二楞的事情上,“不行,我们不能太欺负人!”她使劲儿抹了一把眼泪,那可爱的,幼稚的动作,让辛怀宙想再次把她拥入怀中。
“他欺负叔叔婶婶时候,你都忘了?”辛怀宙拉住小楚。
“我是以恶治恶,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还治起人之身!对付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的办法!”
“不行,我得看看去!”辛怀宙倚在车上,一副无赖样的镜头,在小楚脑海中闪现。就看他当时的那副赖哄哄的样子,她就不放心。万一,哪下出手打重了,真的会出人命的!
“你别去了,我去处理!”辛怀宙走出院子。
几个年轻人正恭恭敬敬的等候在院外。
“大哥,有何吩咐?”见辛怀宙走出来,其中一个人问。
辛怀宙俯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几人收拾好地上的家伙儿,放入后备箱中。然后,拉起二楞,塞入车中,扬长而去。
“你同他们说什么了?”小楚有些信不过辛怀宙,想起他们打二楞的样子,就让人毛骨悚然。也太血腥了!
“交代他们,一辆车去乡派出所投案自首,另一辆车直接送二楞去北辽市中心医院。”
辛怀宙如实汇报,他可不想让小楚再提心吊胆。要是二楞娘没有及时找小楚解围,他还要再教训二楞一顿,让他知道,被别人欺负是什么感觉。
“何苦!”小楚嘀咕,“打完人家,还给人家看病,钱多,没地方花了!”
但是,辛怀宙是为了自己家,才那么做的,小楚也不好太责怪他。
晚间,把程家父母接回来后,程家父母也没有责怪小楚和辛怀宙。
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益,还是多想些解决的办法。况且,虽然修理二楞的手段暴力些,却是大快人心。程家二老也出口气。
第二天,小楚和辛怀宙带着孩子便回到市里,因为,二楞的事情,涉及公安机关,必须辛怀宙出面才能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