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手捧茶杯环顾了一下,感觉这办公室里布置的一切都跟顾子熹的个人气质非常切合:冷峻却不失温厚,直觉这不是一个轻浮的男人,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愧意,为自己在他和晓晨之间惹起的麻烦。她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开口道:“顾先生,其实我来是想说,昨天的事是我自己做得不对,跟晓晨没有关系。”
顾子熹笑笑道:“我知道。”
简安诧异道:“你知道?那你还给她脸色受?”
“她告诉你我给她脸色了?”顾子熹微微皱眉,“这丫头……我最厌烦她什么事都跟外人说。”
简安说道:“她并没有跟我说什么,但是作为她的朋友,我能想象得到。”
顾子熹看了她一眼,“既然这样,你有空也劝劝她,让她不要多想,我既然娶了她,就会对她负责任。”
“你说负责任?顾先生,我觉得……”
“叫我顾子熹。”
“好吧,顾子熹,我觉得你刚才这话很不对,你和她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责任吗?难道就没有感情?你要看过小说《白水青菜》就知道晓晨是怎么对你的了!”
顾子熹眉毛一扬,“白水青菜?”
“是的,就叫《白水青菜》,你觉得你每晚喝的那碗白水青菜味道怎么样?”
顾子熹一愣,“连这你也知道?”
“是不是觉得你们的隐私被我偷窥了?晓晨只是前天无意中提过一次,前天晚上她在餐馆里还亲手给韩至诚熬了一罐,我亲眼看她熬的,就那罐汤前后用时足有3小时,你知道吗?要是不知道自己搜索一下百度。”
“3小时?青菜汤?”
“对,据她说前天那罐汤算是将就了,时间再长的话味道会更醇厚。”
顾子熹轻轻哦了一声,下意识朝桌上的电脑看了一眼。
简安心中一笑,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行,”顾子熹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把你的手机号报一下给我,我存下来。”
简安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将手机号告诉他,然后说道:“今天我过来的事千万别跟晓晨提,她那个人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其实内心倔得很,轻易不会开口解释。”
顾子熹笑着点点头。
她的倔强他早就领教过了。
昨晚他一怒之下上楼,后来见她上楼以为她是来叫他吃饭的,谁知道她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自顾洗漱睡下了,他扛不住饿只得自己下楼去,却发现餐桌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站着半晌,直觉想上去责问她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无奈只得自己走进厨房想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发现橱柜里放着几样还没动的菜,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汤在电饭煲上面的蒸笼里,如果已经冷了你自己热一下。
他转身,看到电饭煲的保温开关依旧亮着,顿时心中某处被触动了,轻轻打开锅盖,一股热气升腾而上,随即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醇厚的香味……
简安走后,顾子熹在百度上搜索到了那本短篇小说《白水青菜》,作家潘向黎在小说中是这样描写白水青菜汤的:青青的汤色,不见油花,绿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还有三五粒红的枸杞,除了这些再也不见其他的东西,但是味道真好,说素净,又很醇厚,说厚,又完全清淡,说淡,又透着清甜,清水芙蓉般的天然……
可是这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白水青菜汤,是经过了许多道工序尤其是时间熬制而成的:上好的排骨,金华火腿,苏北草鸡,太湖活虾,甘笋,哈利,蘑菇,有螃蟹的时候加上一只螃蟹,一切为二,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瓦罐里,用慢火照三四个钟头,水一次加足,不要放盐,不要放任何调料,好了以后,把这些东西全都捞出去,一点碎屑都不留,这算是原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它们能顺便把油水吸掉……
顾子熹被深深地震动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良久不动弹,原来他每晚喝的白水青菜汤竟是这样做成的。
《真真美食》节目组几个人正围着主持人田真真站着。
刚刚台长才过来做了一番训示,组里此刻充满了沉闷的气息。
“妈的,这收视率也太不可靠了!”有人打破沉默道。
以往只要此言一出便会招来一片牢骚声,也算是让大家出出气,但是这一回却没人接话。
女编导连吸了几口烟,然后掐灭烟头,很爷儿们地说道:“大家各人朝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想想原因到底出在哪儿。”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下意识朝本栏目的主持人田真真扫了一眼,大伙儿也就跟着她多扫了田真真几眼,毕竟幕后工作人员一大堆,可出镜的就她一个人。
田真真当然不是吃素的,她环视了一下周遭的人,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女编导说道:“也不是冲你,可我就纳了闷了,以前那收视率怎么就你们高,现在怎么就突然变低了?”
田真真本来心里也郁闷,还这样无端端地找人埋怨,立即沉下一张脸来,“你什么意思啊?你们都有眼睛,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哪一期栏目不是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出的?”
女编导皱眉道:“我也没怪你,你发什么横?”
田真真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呆子,你那话音我听不出来?”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一个人说道:“田真真,或者你可以跟周晓晨取取经,我听人说她在晚报写一个饮食专栏,很红火呢!”
有人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田真真,以前我们栏目就是靠你策划才红火的,你再想想办法,或者去跟周晓晨谈谈,看她有什么建议,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不提周晓晨还好,一提周晓晨田真真就觉得来气,自从她知道周晓晨在晚报写专栏后她就想不通了,她觉得周晓晨有太多事情瞒着她做,当初和顾子熹恋爱是一桩,现在在晚报写专栏又是一桩,桩桩都是大事,每一件她都在别人后面才知道,她都快被气死了。而且,周晓晨自从结婚后,把公婆和老公看得比天都重要,一到晚上就记得要回家做饭熬汤,和田真真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只是,生气归生气,找周晓晨还是必须的。当初“真真美食”的灵感就是来自于周晓晨无意间的一句话,或者,那个吃货这次又能给自己什么新的触动,没办法,谁让自己不好吃呢!
中午,田真真拉着周晓晨去逛街,两人走进一家女装精品店。周晓晨很少逛街,她看着那些衣服的价钱,觉得后面少个零还差不多,一件小小的薄型毛衣,无领无袖,都不知道什么场合能穿,只是花式稍微别致点,据说是手编的,居然标价两千多!这价钱让她连伸手都不敢伸手了。
田真真是惯家,气定神闲地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问周晓晨道:“你觉得怎样?”
周晓晨笑,“我其实很想直接买些毛线回去给我妈织,然后再拿到这里来卖。”
田真真笑着打了她的胳膊一下,“你呀!”
田真真又去试一条晚礼服似的衣裙,那裙子只有前后两块布,也看不出有多别致,价格却惊人之极,居然标着六千八!不像人民币倒似日元了!要是平常,周晓晨真不敢相信会有人买这种衣服,但事实摆在眼前,真的不由人不信。
之后田真真指着模特身上的一条连衣裙问可以打几折。
店员很礼貌地答道:“对不起小姐,这件是我们店里的非卖品。”
田真真一笑,“世上哪有非卖品这回事?关键是你想卖多少。”
店员的面色有些红,“小姐真是精细人,这件衣服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只此一件。”
赵欣闲闲的,取出一只银行卡来,“说说多少钱?”
结果,田真真花七千多在这店里买下模特身上的那条裙子。
周晓晨心中暗地一算,不禁叹了口气,“看你买衣服真是大开眼界了,还有些心灰意冷,想我认真工作一个月,还不够买半条裙子!”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要多想想这条裙子的附加值!”田真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想以后在什么场合穿,想想会吸引什么人的目光,这么一想,原本心情不好的人也好起来了,附加值就体现出来了,花钱买快乐罢了,人活着就是图个开心,你说不是吗?”
周晓晨楞了一下,关心地问道:“真真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田真真唉声叹气,“是啊,郑涛那家伙最近成天忙得不见鬼影子,栏目收视率又越来越不行,今天被台长批了,组里的人都让我快想办法,好像栏目是我一个人的事,我都快憋屈死了!”
周晓晨安慰道:“郑涛忙说明他有事业心,我老公也是成天忙,每天都很晚才回家,你要体谅他,至于收视率,这个我根本不懂啊……”
田真真突然眼睛一亮,一下子伸手抓住周晓晨的手臂,“你怎么会不懂?你不是在晚报写饮食专栏吗?”
周晓晨点点头,稀里糊涂道:“对啊。”
“晓晨,我准备请你来做我们节目下一期的嘉宾,怎么样?你可以在电视上跟大家谈谈平时怎么做菜……”田真真话未说完就被周晓晨涨红脸打断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就不行?”田真真脸色拉下来,“你现在是名人了,不愿意帮我这个朋友了?”
“我不想上电视,我也不想被人知道陈小舟就是我,我很怕被人注视……”周晓晨告饶似的望着田真真,“真真,除了这个,别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这没出息的,别人是想出名出不了,你倒好,给你机会你不要!”田真真一脸的哭笑不得,斜了周晓晨一眼,耍赖似的,“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拿个主意,看看到底怎么能提高栏目的收视率!”
“我真的不懂这些的……”周晓晨为难地看着田真真,想了半天,说道:“你那栏目我也看过好几期,觉得广告好像多了些,而且宣传的基本都是一些有钱的高档酒店,那些菜品跟老百姓的关系似乎不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