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又含了悲,强自抑住内心的痛楚,激道:
“从前的你,在纤儿心中,是英雄,是豪杰,我敬重你,仰慕你,更感激你,而如今,我只觉你与其他纨绔子弟再无半丝不同之处,不过是一样的经不起打击,一样的懦弱,只知逃避罢了!你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博取我的怜悯么?”
不管是否管用,如今唯剩激将一法,尽管他给予我的,一直令我感动不已,但我却不能沦陷于这份感动里,我毕竟是杨广的妻,大隋的国母。
而杨谅,永远是我的小叔。
杨谅怔住,充满诧异的看着我,也许是从未见我动过怒,许久,方深深看着我,含了些许伤意,言道:
“我一直都是一个没用的人,纤儿,我配不上你的仰慕。”
看着他含了浅泪的双眸,我的心莫名抽痛,我伤害他了吗?我刚才的话过于激进了么?以至于适得其反,如今倒弄得他更加自卑起来。
“不,谅,我从未这样认为,你只是如今过于堕落,过于沉沦了。若你能如从前一般,我该是多少欣慰,而现在,我心中只有愧疚,深深的愧疚,终究是我害了你。”我已泣不成声。
杨谅因我这一声“谅”而非小叔的呼唤,而显得有些欣喜起来,陡了陡眉,伸便来拂我面上的泪,待他温热的大手触及到我的脸颊时,我才惊觉他现在是在“梦”里,慌张之下,忙推开他的手,手退一步。
他诧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手指上那一滴我的泪,月色穿透窗子,照在上面,清澈透明,仿若晨露。
“纤儿!这是你的泪,我接到你的泪了!我甚至感觉到你脸上的温度,难道这不是梦?你竟是真的来到我的身边了?”他向前一步,欲捉我的手。
我心中陡然害怕,唯恐功亏一篑,慌忙伸向腰间,取出手帕,趁他不备扑向他的面门。
很快,他身子一软,摇摇欲坠,我将其扶至榻上,取了被褥盖好,趁着皎洁的月色,看到他的睫毛长长垂在眼皮上,嘴角微微卷起,竟与杨广的睡相惊人的相似。
轻轻掩门,离开东间。
别了,杨谅,请原谅我再也不能出现在你的“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