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上完两节课后，我没有急着回家，就在办公室里续写我的新小说《旷世奇缘》。
正在聚精会神写着的时候，却听到门“吱扭”一声响，抬头看时，却是进来了中文系副主任老钱。老钱是从我们现代文学教研室出去的，而且现在还教着课，所以经常到我们办公室来探讨交流教学情况。他来了，我们也不必像见到其他领导那样毕恭毕敬。
却见老钱只与其他老师寒暄了几句，就凑到教研室主任老章那里，兀自拿了个凳子坐下了，几乎是趴到老章耳朵上窃窃私语起来。这可真是令人诧异的事！
我就纳闷有什么事能值得这样神神秘秘地说呢？何况这两个人也一向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啊！平时他们不还经常互相攻击吗？“嘴上一盆火，脚下使绊子”，今天这是咋了？竟然这么亲近？咄咄怪事啊！
后来老钱说完话，没作停留，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老章就把老钱神神秘秘说的事儿公之于众了。
却也真是一个重磅新闻：原来中文系副主任沈豪杰被查出得了骨髓纤维化的病。这是一种重病，可怕性犹在白血病之上，得了这种病，骨髓就不能正常造血了！可是人类的身体健康，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血液的参与的啊！
我立刻从网上搜索了一下这种病的特征，就是消瘦、乏力啊，怪不得两星期前我们去看望他时，见他瘦得那么吓人！几年前那个180斤的大胖子，竟变成了一个皮包骨头的瘦猴子，当时就令我们大吃一惊啊。
那时我和小匡就说，沈豪杰的病恐怕不可能仅仅是什么肺炎，一定还潜伏着大病啊，弄不好还是癌症之类的绝症呢！现在看来，这个病也比癌症好不到哪里去啊！
那时还是在无州中医院里，查不出病因，后来就去了齐州省立医院，在那里查了很长时间，也没查出病因来，直到最近再转院到京城某个大医院。这是一个全国第一流的血液病医院，才查出了竟然是这种怪病。这真是一种稀罕的病，电脑资料显示，一百万人里才有一两个人患此病呢！
几率如此之低，沈豪杰简直就像买彩票中了大奖一样呢，可惜，这却是一种可怕的要人命的彩票啊！
老章用极其沉痛的语气说：
“唉，这种病刚开始很难查出来，查出来往往就是晚期，已经很难治疗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做骨髓移植，但是前提是得有同型号不排斥的骨髓。同时得有人愿意捐献骨髓才行。幸亏沈主任兄弟姐妹众多，应该能找到可移植的骨髓吧！不过，手术费是极其昂贵的！而且也很难成功。据说得了这个病，顶多也就再有一年半载的活头了，唉，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章痛惜得流下了清泪，随手从包包里拿出了纸巾，不停地揩拭着泪滴。
我的眼前也不禁浮起了沈主任的身影，想起了他的生平。
沈豪杰是个跛子，小的时候因为患小儿麻痹症，导致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是最令他伤心的事，也是自幼就给他巨大心理压力的根源。但是沈豪杰的性格极其要强，非常敏感，他把这种自卑深深地藏在心底。
沈豪杰是个贫穷的农村孩子，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后来能考上安州师大，并且混成了大学老师，确实是他身残志坚、坚强不屈、不懈奋斗的重大成果。否则，以他的身体和家庭的条件，恐怕是什么样的媳妇也找不上的吧！
沈豪杰在工作上是很努力的，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摽学生摽得很紧。
但是他有一个大缺点，就是每当学生犯了错误，他往往控制不住怒火，喜欢体罚学生，有时会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打得遍体鳞伤。学生们都很怕他。沈豪杰也一向专横跋扈，横行无忌。直到前年他碰上了一个大钉子，才有所收敛。
那一次沈豪杰又把一个学生过度体罚了，那个学生的家长是个硬茬，从来不肯吃亏，对沈豪杰不依不饶，先是告到校长那里。见校长置之不理，竟又告到了教育局长那里，终于弄得沈豪杰下不来台，爆了个丑闻，赔了钱又受了处分。
说实在的，沈豪杰打人是有些太狠了，大概也是在发泄他的某种变态心理吧！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他踢一个学生，竟然从办公室西头一直踢到了东头！真够狠的啊！
凭着一股豁得出去的工作干劲，以及他苦心经营的社会关系（是的，他在社会上交往的同学、朋友很多），沈豪杰获得了很多荣誉。他的校级荣誉多得不可胜数，几乎年年是优秀教师和优秀辅导员；市级荣誉，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之类也有一大把；省级的荣誉也不少，例如他是SD省优秀教师，受过SD省委张书记的亲切接见。
对我们一般教师而言，得个校级优秀教师也很不容易啊！有些人为此使尽浑身解数，有给领导送礼送钱的，有给领导当牛当狗的，甚至还有给领导英勇献身的呢！有人就是靠着“升职器”，一路提拔上去的呀！为什么人们这么在乎荣誉？一方面，是为了个虚荣的面子，另一方面，老师们的工资待遇要看职称，而职称是需要拥有大量荣誉才可能评上的呀！
但是所有这一切荣誉对沈豪杰来说，都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他后来甚至根本不把校级荣誉看在眼里了！有一次发了一张优秀教师的奖状，他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对我说：
“年年发这些劳什子东西，都一大堆了，有什么用啊，倒不如发点钱来得实在！”
沈豪杰曾经作为省级优秀辅导员、师德标兵，到全省各大学去做巡回报告，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呢！
沈豪杰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他非常心细，绝不是外表看上去的“大咧咧”。他干什么事都有条有理，记性极好，绝不粗枝大叶。在人际关系上极其圆滑，三教九流，交了很多朋友。
但是，凡是沈豪杰觉得对他没什么用处的人，他却毫不假以辞色，有时几乎是睚眦必报的。
我当年刚参加工作就和沈豪杰一个办公室，和他对着办公桌上班多年，与他打交道很多，对他太了解了。直到他提拔成了领导，才从我们办公室里搬出去。
沈豪杰把对他有用的领导、同学、朋友，甚至有权力的家长，都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上，逢年过节，他务必会根据重要程度逐一拜访，送礼的轻重当然会精心抉择。以前沈豪杰是很能喝酒的，他与领导在一块喝酒时，就更是熟稔各种礼节，说什么场面话也是一套一套的，酒也真是没命的灌。沈豪杰一向是看人下菜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着极其高超的演技，简直是个实力派演员啊！
我那时候太年轻，在沈豪杰身边只能算个小喽啰，当然是不被他看在眼里的。他曾经多次在酒后，用侮辱性的语言，肆无忌惮地攻击我。那时我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也是与他有过好几次争吵，做过正面抗争交锋的。对于我的这些反抗，他都耿耿于怀，伺机报复。他会抓住一些很小的事儿对我展开攻击。
例如，某一年我和他一块去石门爬山，当时我从山上捡了一块花色条纹都挺漂亮的泰山石，因为是他做东道主请的客，我就送给他了。过了两年，办公室搬家，沈豪杰搬走了，不再与我一个办公室了。在此之前，那块泰山石就被另一个老教师拿去放在桌上了。搬东西的时候，我就顺手把这块当初是由我找到的奇石拿回了家。令人难以预料的是，后来他居然为此专门打了一个电话，毫不客气地叫着我的名字，一口一个“甘子予”，勒令我立刻交还这块石头！口气之严峻，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看看这个人是多么重视一丝一毫财产的积累吧！
沈豪杰像燕子衔泥般过着日子，积累了大量财物。有一年，在一次饭局之后，我顺路开车送他，就顺便到他家里玩了一会儿，大概那天沈豪杰真是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亲兄弟，他竟然毫无防范地领着我，转了转他专门储存礼物的房间，各种高档名酒，茅台五粮液啊，还有不少洋酒，真是琳琅满目啊！沈豪杰为此很骄傲，似乎人生意义就在这些收藏的高档礼品中。他当时袒露心迹说：
“这些东西只不过暂时存放在我这里罢了，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还得拿着到处去上贡呢！”
沈豪杰是一个善于收礼也善于送礼的人，他当中文系新闻班辅导员那么多年，收过的学生家长送的礼物，真是多得难以计数啊！至于后来他当中文系副主任之后，会收多少同事送的礼，我就更不敢估计了。
在经过十几年的惨淡经营之后，沈豪杰在36岁的时候走上了仕途。他在官场上的投资终于结出了硕果，那一年他被提拔为了中文系副主任。那一年全校一共提拔了十二个副主任。虽然学校领导早就定好了人，但是为了显示民主公平，还是采取了先让全体教师报名（当然需具备一定条件），然后全体教师投票的形式。
当时我们办公室里有很多人都报了名，大都只不过抱着“贵在参与掺和”的态度试一试而已，但是唯有沈豪杰是志在必得，无限紧张。在等待选举结果的过程中，只有沈豪杰表现得是那样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从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是一个有着强烈欲望和野心的人啊！
沈豪杰最终成功地进入了仕途。
沈豪杰意气风发，大展宏图。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个提出要加强学生安全的隐患排查。对大学生们，尤其是女学生，要严格管理，凡是外出办事请假一天以上的，必须到他这里来请假，说明事项，找到证明人，甚至要与学生家长视频连线，要把事情彻底整明白。搞得那些在校外交了男朋友的女学生们紧张压抑、后悔不迭。
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仕途让沈豪杰实现了他的“人生价值”，恰恰也是仕途使他严重损害了身体。
第一是酒场的增多。沈豪杰陪着大领导喝酒的机会多了，拼命喝到胃出血的次数也增多了。虽然沈豪杰的酒量还可以，但是天天一喝就是三四碗子白酒，终究严重损害了他的肝脏肾脏。绳子总是在最细处断裂，他的身体最终在骨髓处崩溃了。
第二是官场的压力。在中国一向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凡是上级领导的安排，即使并不科学合理，你也不能不听，你若是敢于反对，领导不喜欢你了，你以后还想升迁吗？只要是进入了官场的人，哪一个最心心念念的不是往上爬啊！沈豪杰干了五六年了，依然还只是个小小的系副主任，他能不心焦如焚吗？！
第三是在学校摽的时间更紧了。不要以为是大学，老师就都是很轻松的。那些当领导的，当辅导员的，成天忙着累着呢！现在可不像我上大学的时代了，那时候我的辅导员在几年里只上宿舍看过我们几次；现在，由于学校怕出现学生安全事故，要求辅导员每天晚上都要到学生宿舍查人，每个住校生每天还要按指纹哩！沈豪杰作为中文系副主任，是主管学生安全工作的，几乎天天晚上都摽在学校里，带领着辅导员们查大学生们的晚休，时间的付出实在是太惊人了，能不让他心累身疲吗？
第四是需要处理的矛盾更多了。我们中文系是大系，每个年级有八个班，400个学生，四个年级就是1600个学生。这些学生的素质参差不齐，我们无州学院又不是名校，生源很差，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喝酒打架的，打牌赌博的，上网成瘾的，以谈恋爱为名玩弄女学生的，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至于老师们，也难管理着呢！我们系有十个教研室，一百多个老师，人不算很多，可是个个是难剃的头。大教授有大教授的脾气，小助教有小助教的性格，人人都觉得无州学院是庙小盛不了他这位大神。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谁没点才华和个性啊！沈豪杰作为一个有权力对大家进行考评的系主任，同事之间的矛盾和纠葛就更多了
另外还有许多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烦恼和压力，使沈豪杰的心情整日烦躁不安，苦闷压抑。他长期失眠，实际上，他在发病前的一段时间里，已经几乎是得上抑郁症了。不过沈豪杰太要强，从来不肯向别人诉苦罢了。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这六年当系主任的生涯，没有这些年的操心和劳累，毫无疑问，沈豪杰即使注定会患此病，他的病情也绝不会恶化得这样快，这样严重的。
还记得那天我们去无州中医院看望他时，沈豪杰由衷地说了一句话：
“我们都应该向甘子予同志学习啊，想开了，看破了，放下这些俗务多好啊！”
也许沈豪杰这是发自肺腑地羡慕我，表扬我急流勇退，拒当辅导员啊。人啊，少操心，少下力，身体健健康康，多活些年才是真本事啊！
昨天，学校的领导们开车去京城看望了沈豪杰。这些在无州学院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领导们，肯去遥远的京城看望病人，这对被探望者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荣誉和褒奖了。
我们一般员工，没有点一官半职的人病了，谁理你呀？不要说惊动这么多大领导千里迢迢去看了，就算你在近在咫尺的无州医院里，躺上个两星期，恐怕连系主任也想不起来去看你看哩！
那一年我还当着辅导员，因为疲累和压力得了美尼尔氏综合症，上吐下泻，头晕目眩，在医院呆了两天，哪有一个领导去看望啊！问题是，等我出院上班，那些个没人味的领导，连个屁也没放啊！哪怕当时来个电话慰问我一下，也不会把我的心伤透了啊！这究竟是一群什么鸟人啊？！后来我为什么坚决不当这个狗屁辅导员了，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当然，和沈豪杰的哀荣比起来，我倒是宁愿永远不被这些人看望，宁可永远默默无闻、不被重视，什么都不如身体健健康康的好啊！只有平淡而真实的健康，才是人生最宝贵的无价之宝！
今天下午来上班的时候，恰巧在学校办公楼前的小广场上，我看到了那几位掌实权的大员们，从一辆高档汽车上鱼贯而下，手里还都提着几箱子礼品。他们这是刚从京城看望沈豪杰回来啊！
这些礼品不大可能是沈豪杰送给他们的吧，大概是顺便逛了逛京城的大超市买来的吧！不过，究竟是用的公费还是自己的钱，那就永远不得而知了。这种公费看望病人，不也相当于一趟公费旅游吗？唉，这些与沈豪杰地位相埒的人啊，你们难道就不兔死狐悲吗？
我到办公室里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老章神情哀戚，音调沉郁地说：
“唉，沈主任这个病已经确诊了，就是可怕的骨髓纤维化，而且已经是晚期，很难治愈了。骨髓移植是很难成功的手术，人体是有排异机制的，即使配对了型号，也不一定能够接受外来的骨髓啊！这回只怕沈豪杰是九死一生，在劫难逃了！”
我接过话头来，说：
“沈主任今年才42岁啊，是一家的顶梁柱，一旦他没了，这个家也就没了！最痛苦的莫过于他才十五岁的女儿了！女儿今年夏天就要考高中了，在这个重要关口，父亲却生了重病，势必会影响她的中考成绩啊！唉，大概老沈还能活个三五年吧？”
老章竟然连连摇头，沉痛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医生说顶多也就一年半载的熬头了！唉，吓死人啊，这可真是像李密说的‘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啊！”
王静为了照顾她的两个孩子，轻易不坐班，今天倒也在办公室里。只听她唉声叹气地说：
“唉！我前几天刚见过沈主任的妻子，她是来咱们学校财务室，报销住院费医疗费的。和我说话的时候，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唉，老沈的老婆在保险公司上班，收入一般，她人物长相又这样，若是没了老沈，她这日子就真是塌了天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带着个女儿，也不好再另找主了啊！虽然说，女人只要真想找对象，是一定能找到的，可是真要找个合意的，却也是难如登天呢！
我今天中午在家，和我老公说了这个新闻，不料对我老公而言，竟是个‘旧闻’了。原来我老公有个同事，和老沈的老婆是亲戚，这些事比我知道的还早哩！我们感慨唏嘘不已，觉得一家人能健康平安，团头聚脸地坐在一块吃饭，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啊！
唉，人啊，还是不要去奢求仕途，汲汲于名利，累死累活的！功名事业什么的，大概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东西吧！”
大家都不说话了，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我也在回想与沈豪杰的交往。
近几年来，我与沈豪杰的关系是很密切的。
我有个亲戚干着放高利贷的业务，我从大前年的冬天开始，以月息一分的利息，向同事借钱，放到我亲戚那里，亲戚按月息一分五厘给我利息，我多少挣一点差价。“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发外财不富”嘛，光靠当老师这点死工资，还想买房买车，就做白日梦去吧，还不是猴年马月的事！
大部分同事并不信任我，敢于放心大胆地借给我钱的只有老鲁、沈豪杰，另外王静也借给了我几万，而出钱最多的就是沈豪杰。刚开始他投了十万，后来最多时增加到三十万，我一个月就得给他三千元利息呢！
沈豪杰当然是图挣利息，可是肯把这么多钱借给我，终究体现出了对我的信任和友谊，起码是对我人品的认可，相信我不会坑他呀！因为有金钱来往的关系，这几年他与我友好得很，比此前十年的相处还要融洽得多。
我们的债务关系在昨天彻底终结。沈豪杰在诊断出患重病之后，给我发了个短信，要提取钱款急用。此前我已逐步归还，现在只剩五万元了。我在昨天把这剩下的五万元打到了他的银行账户上，从此债务两讫了。沈豪杰发过短信来说：“已经收到。谢谢。借条作废，放心。可以保留短信。沈豪杰”
不过，我有一张十万元的借款单据放在他家，还没有归还。我终究有些担心将来会成为一个经济纠纷的祸根啊。但是也只能等将来再说了。现在他的妻子正在痛苦之中，我怎能好意思打电话索要借据呢！等将来再说吧，我要珍藏好给他打款的银行单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诗曰：
这就是一个能人的一生，
四十三年短暂的征程。
无数的心机铸成一个官帽，
正是它断送了卿卿性命。
功名利禄钱财妻女终成虚幻，
如今他宁愿平凡而长命。
但是世人啊像扑火的灯蛾，
却不懂珍惜健康和平静。
我愿人们看破红尘，放下烦恼，
长寿才是真正辉煌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