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暴君的倾国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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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皇宫西所

紫宸殿内,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在龙椅上,毕竟经历过数十年岁月,曾经轮廓分明英俊的面容上留有浅浅的沧桑痕迹,面色有病态的苍白,稍显气力不足的疲惫。

“你来紫宸殿有多久了?”

“回皇上,草民来皇宫不足半个月。”

“你医术精湛,经过你调养之后近日孤觉得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上次的事情作罢,孤赏你一样东西。”

王吉弓着腰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手里托着暗黑色的物什。

“这是……”

“你这丫头是个奇才,深得孤心,孤今日就封你为太医院中的右侍,日后你便与阙清子和苏缪一同治理太医院吧。”

慕容雪有些僵硬地抬起头。“草民年纪尚小,担任太医院的右使怕是……怕是不能服众。”

“孤的意思谁敢忤逆!”

端着的面容依旧和蔼,只是语气充满摄人的威严。

“草民谢皇上隆恩。”慕容雪俯在地上,向上面的人机械地磕了三个头。

每当伺候完慕容复喝完药之后,她还得在紫宸殿内呆上半个时辰,仔细留意他的神色气息变化。四五步的距离,她看了这张脸那么多天,英朗而带有威严的脸从来没觉得熟悉。

“皇上的气色没有什么异常,那草民先行退下了。”

“嗯。下去吧。”

“皇上困乏得话可以去御花园中走走,千万不要嗜睡,筋骨活动一定要频繁,草民为皇上……”注意到王吉的神色,慕容雪便止住了话。

看着殿外远去的倩影,慕容复不由觉得好笑。这丫头每日都会重复地说这一大串话,王吉都能倒背如流了,她的话掌事太监是放在心上的,但也不用每日都嘱咐一次吧。

还是没有勇气走进破败荒凉的凤栖宫,从御花园到西所,她绕得是最远的路。

西所在皇宫的最里端,前面是一片广阔灰败的焦土——凤栖宫。草木不生,死寂一般的萧条,乌鸦偶尔停留,叼起焦土里的破碎腐肉欢欣的叫声使人战栗。

没有门牌,巨大的木门斑驳腐蚀,锈掉的门钉洒落在积满灰尘的台阶上。

“姑娘是?”看面前的人衣着不俗,看门的士兵有些许客气。

“太医院的右侍。”慕容雪拿出太医院右侍专属的令牌。“我送这个孩子回来。”

西所是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对于皇宫中近日风头很盛的蓝神医这儿的人也知之甚少,只是零星半点,但这也足够他们放这位浅蓝色衣裙的少女进去。

“贱蹄子!”

“要死死一边去,西所不养你这没用的废物!”

“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杂种!”

“还不快点!干不完这些今天你们这些贱种通通没饭吃。”

破败空旷的院落中间是一堆如山丘般高的衣物,藏青颜色,汗臭刺鼻,这是皇宫地位卑贱的普通宫女太监的衣物。挨近墙角有一池水,现已变得浑浊,一群灰布粗衫的孩子蹲在池边一件件捶洗衣物,一双双小手被寒水冻的通红,上面还有条条瘆人的鞭痕。血渍渗出,滴滴掉在浑水里。院落中央的十几个男孩子赤着上身,在笨重的铁具上面打磨着一件又一件器具,铁掀,笼子,刑具……这些物什在皇宫中用的十分频繁,需求量很大,这十几个孩子要打磨整个皇宫中的日用器具。

过度的体力消耗,男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全身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手里打磨成型的铁棍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又是一鞭,背脊上黑红的血痂被打裂开,浓稠的鲜血混杂这黄白色的脓水从消瘦的背脊蔓延开来,流落在泥地上浸湿了大片。

男孩已经摇摇欲坠,但血红色皮鞭到底是没有丝毫恻隐之心的,从半空中对着男孩血肉模糊的脊背飞来。

“住手!”

鞭子出人意料的落在了半空中,清声凌厉,院落里的孩子纷纷侧着头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苏嬷嬷年纪不算太大,略有皱纹的脸上还能看得出往昔的清秀,只不过一双细眼精亮得过分,镶嵌在脸上十足的刻薄样。她曾经在凤栖宫当过差,原是一般的侍女,后不知怎地得罪了独孤千淑的贴身侍女聆乐,不用独孤千淑的金口,聆乐直接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后扔进了苦力司。想来这些年来机遇不错,在苦力司中竟然混成了嬷嬷,后来自行向皇后宫中的掌事嬷嬷请命调进西所管理这些“孽种”。

“你是?”她在宫中数十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见面前拦着自己的女子穿着不俗,气度不凡,一开始的惊愕与怒火渐渐化成疑惑。

“太医院的右使,今日皇上刚封的。”慕容雪拿来令牌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这孩子不小心失足落水,我今日恰巧从御花园经过就给救了上来,想是惊吓过度,问她什么都不肯说。我看她这样子像是西所的人,顺便经过这儿,就给送了来。”

“这,这不是前两日九皇子挑走的那个吗?难不成这小娼妇惹怒了九皇子,这才被九皇子扔到湖里喂鱼?!”若是得罪了九皇子死了一干二净,把人再送回这儿岂不成了包庇!

苏嬷嬷心里窝着一丝不快,但听闻面前这个蓝衣女子医术了得,据说是治好了皇上的顽疾,紫宸殿中的红人得好好巴结才是。

粗鄙的话很是难听,掌心的小手不断地冒出冷汗,慕容雪能看得出孩子对面前女人的憎恶与恐惧。

慕容雪没有接着她的话说,顺了下衣角,颇为随意地说道:“来之前还听李公公提起过苏嬷嬷,今日一见果真如公公所说。”

尽管蓝衣女子神色很淡,但听到紫宸殿内的李公公提到过自己苏嬷嬷心里着实惊了一下。

慕容雪挑了挑眉角接着道:“我初来乍到,本不知皇宫中还有西所这个地方,所以来之前就找李公公问了问。平日里往公公院里问好的太监宫女颇多,陈芝麻烂谷子或近日发生的一些趣事通通向公公耳朵里倒,公公贵人多忘事,但唯独对姑姑的事印象深刻,时常与我说起嬷嬷。有时说着说着一些事就不经意流了出来,我这人好奇心一向很重,对越是不经意遮过去的事越是上心,所以今日前来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我与旺财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虽心细,但偶而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慕容雪从衣袖缓缓拿出一个黄色木盒。“许是这两日伺候皇上太过辛苦,连这东西落在太医院都没发现。”

见面前妇人的油粉脸上羞耻得通红,一双精亮的细眼对着面前神色淡淡的蓝衣少女渐满恐惧。

来者不善,但这横祸却是猝不及防的,能如何对付,证据在她手上,宫女与太监私通可是死罪!

看到凶神恶煞的苏嬷嬷此刻瘫软在地面色如纸,周围的孩子立刻躁动了起来,那个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姐姐眉目如画气质温婉怎么看都不像是比老妖婆还要凶狠的角色。

慕容雪身旁的小女奴也不过七八岁,对两人话里的话的意思听不懂几分。但她缩在项间的小脑袋开始抬起,仰望着身边的姐姐,呆滞悲伤的双眸中泛有某种光亮。在皇宫中他们这些孩子远不如蝼蚁,蝼蚁虽然小的卑微但只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阳光下的阴影就能保着命,就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他们却不行,因为是独孤王室的余孽,他们生来就活该被世人唾弃践踏,他们没有尊严,如行尸走肉般供人驱使。尽管从未感受过人情上的温暖,但因为他们不是牲畜,如星火的光也可以融化他们身上冰冷的麻木。当身边这个蓝衣女子为自己伤药换衣时,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奴心口第一次有那种暖暖的感觉。

“我……”苏嬷嬷颤抖着站了起来说道。

“苏嬷嬷不是想在这儿将事说透吧。”

面前的少女有备而来,她察言观色这么多年,从在这么冷然的神色中她竟捕捉不到半点情绪。

院落里的孩子表情是统一的呆傻,看着老妖婆瑟瑟地请蓝衣女子去里屋。